江城的那场大雪断断续续地又飘了一天,几天之后终于开始融化了。儿的父母是在冰雪融化的那一天带着他们姐弟俩去看望奶奶的。
街道两旁的白雪被人们踩成了乌黑的颜色,化成污水流向沟渠。儿惋惜地看着那片洁白的消逝,直到抵达奶奶家她的注意力才被屋檐下三五成群的孩子们吸引。她走过去一瞧,只见那时的孩子王乔天霖正用手拿着冰棱放进嘴里,咂着嘴对着围住他的小朋友们说:“这个能吃,你们不信?”
看着乔天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小伙伴们都觉得那冰棱就是琼浆玉露般的人间美味,于是个个叫叫嚷嚷地要吃。乔天霖很是权威地制止了小伙伴们的叫嚣,只让他们一字排开,然后用木棍敲了些冰棱下来,也不怕那寒冰刺骨,一根根地托在手掌上分给他们吃。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去拿,犹犹豫豫地去舔,却只是品到那一嘴的冰冷。于是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在纳闷,怎么什么味道都没有?是不是自己的这根特别不好吃?
奶奶家要开饭了,爸爸出来找俩姐弟,却发现一群孩子被冻得发紫的嘴唇和拿着冰棱通红的双手。“肇事”的孩子王自然是脱不了干系,他被儿的爸爸严厉地批评了之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去。
那是多大的年纪?儿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屋檐下方垂挂着的串串冰棱,是那样的晶莹剔透耀眼无瑕。她只记得那时的林槐青还没上小学,而最后俩姐弟都闹肚子疼。
那个时候的乔天霖是如此的顽劣,令所有的大人避之不及。可如今的他却总是摆着一副训导主任般严肃高冷的模样,以至于儿总是恍惚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依稀中,儿又是想起那日的料理店,他在杨梅和赵刘平面前说起他和她的童年。他的述说是那样的生动,他的眼眸是那样的熠熠生辉,他眼里的光芒竟是让她心里没来由地一喜。
儿笑了,笑容散落在这秋的阳光下,灿烂在这树叶的罅隙中。不张扬不放肆,却端的明媚如斯纯净如斯,就如那大雪初霁的世界,被涤荡过般的透明。
乔天霖看到儿的时候,她正把牛仔外套松松地系在腰间,斜挎着背囊,然后低着头,一心一意地走在那厚厚的枯叶上。
本来他是看不到她的,因为他开着车,不会去张望路边的行人。可是,午后的时间,人们揣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开着车奔跑于大道上,于是路况略显拥堵。在这么堵的时候,前面的十字路口恰巧又有一起交通事故,让这拥堵的状况愈加严重,所有的车辆蜿蜒着以龟速缓慢地挪动。
“原创”有个饭局,车上有两位客人,陆原在车后座作陪。就在他们聊天聊地聊着这要命的城市拥堵的时候,乔天霖从后镜中捕捉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而那抹身影却是在被他看到之后,扬起了脸,漾起了笑。那轻轻巧巧的笑靥恰好落入了他的眼里,又毫无防备的从眼底一路跌下,一直蔓延直达心的深处,绚烂到再也无法忘记。
乔天霖和陆原结束了应酬,便送了客户回去,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陆原喝了酒,坐在副驾位上,斜着身子望向乔天霖:“你有心事。”
乔天霖没有理他,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情绪。陆原又是重复:“你有很重的心事!”
乔天霖伸展着长手长脚,回答得漫不经心:“是么?”
陆原带着些酒气凑近他:“刚才你在饭局上掩饰得很好,可就是被我看出来了,你是绝对的心不在焉!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看见了!”
见他还是没反应,陆原加重了语气:“我看见你在看那个姑娘了,林儿是吧?看得都入了迷,后面的司机拼命地“哔”你喇叭你都听不到!”
乔天霖斜睨了一下陆原,准备发动汽车却被他按下了手臂:“不是我说你,喜欢人家就上啊!这暗地里等着看着有什么用?怎么,怕了?怕追不上没面子?兄弟你放心,这种事情我肯定不会到处跟人说的。你别总是端着那张脸,追女孩子嘛,就必须得放下高冷姿态,走亲民路线。这个你要学学我,庄薇那么难搞不也被我拿下了吗?”
乔天霖知道陆原的话匣子一打开,一时半刻也关不上,干脆就解开安全带,淡淡地回道:“拿下了吗?是谁在没有得到批准之前都不能过去的?是谁站在门口都被赶回来的?陆总你的牛皮也吹大了吧?”
陆原给人戳了痛处,心里不爽快,也就提高了音量:“诶,现在说你呢,别往我身上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胆小了?不就是一个姑娘么?”
是啊,不就是一个姑娘么?他的身边不乏姑娘,可从来还没有哪个让他这般的小心翼翼徘徊凝望,更没哪个让他如此的心神不宁躁动难安。
她是林儿,她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对她,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想陪着她,他想护着她,甚至想宠着她。可是他告诉自己,他不能去喜欢她,他不能靠她太近。因为她是一个好女孩,她有着那样一对澄澈的眼睛,以至于有时候她望向他的时候,他会躲闪不敢直视。他只怕那样的清亮会照到自己的心里去,让自己心里的阴影无所遁形。
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从小就劣迹斑斑,无一是处,除了街角孤寡的刘奶奶,其它二十几户邻居几乎都会因了他的各种“杰作”而投诉过他的父母。他甚至被预言以后长大了只会成为没有作为的社会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