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路千继续质疑:“但最佳生育年龄是固定的,为了考取父母资格证,三十三岁熬到了三十九岁怎么办?再极端点儿,如果某人三十九岁才想恋爱,苦学二十四年之后,即使他想生育也有心无力了吧?”
查清安习惯性地笑着摇头:“我说了,每项政策背后都有相应的历史背景。”
“最佳生育年龄问题,以及相似的不孕不育等问题,都是你们地球轮回者才会担心这样的问题。”
“而我们长生界,虽然的确是一座监狱,配套的医疗设施却远超地球二十一世纪。除非你顽固地坚持自然生育,否则年龄和衰老根本不是问题。事实上,如果生育部门允许,即使奄奄一息的九十九岁老人,也可以通过提取双方的遗传信息、优化编辑,培育出完美形态的受精卵。”
贺路千点头。
宫千钧说长生界的科技水平与地球二十一世纪相似,但参考查清安的说法,事实显然并非如此。提取遗传信息培育完美形态受精卵的手段,应该就是地球科幻小说畅想的基因编辑婴儿,它是超越精子与卵细胞结合的全新生育模式。以小见大,长生界的整体科技水平,必然高出地球一个大段位。
当然,如果站到伟大文明的高度,在那种批量制造小宇宙的伟力面前,长生界和地球二十一世纪的确可以像青铜时代覆盖数千年般,同时粗糙地划入某某时代。
贺路千不再质疑最佳生育年龄等细节问题。
但查清安的“长生界虽然的确是一座监狱”说法,却令贺路千泛起新的疑惑。
宫千钧指控原祖文明苛刻对待长生界人民,到了查清安这里,则又直接成了“的确是一座监狱”,长生界到底怎么回事儿?
贺路千懒得绕圈子,索性直接询问查清安:“你说长生界是一座监狱?”
查清安陡然间露出苦笑神情,叹气说:“对,你没有听错。长生界是一座监狱,我们则是被判处‘不得长生’的囚犯。长生界之所以命名长生,真相也是因为我们这些囚犯不配长生不老,没有资格享受长生不老待遇。”
说完这句话,查清安怅然抬头。
地狱小宇宙里没有星球引力,没有前后左右上下概念,查清安的怅然抬头动作并不能像在地球上怅然仰望星空那样目的明确。但两者流露出的感情是相通的,有对过去的遗憾,有对现在的茫然,也有对未来的畅想。
查清安缓声解释说:“以地球政治概念比喻,长生界之外的辽阔世界,才是我们真正的国家,真正的家园,真正的神国。”
“长生界之外的真实世界、正常世界,被我们这些囚犯们敬称为家园神国。我们的家园神国是众神之国,据说每位公民都有神号,或为神、或为佛、或为仙、或为圣。而且,与地球等世界的神话传说不同,众神之国的神佛仙圣不仅具备如神如佛的伟力,还有着匹配如神如佛伟力的器量或者说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
“且只说长生这件小事儿。”
“无论神阶高低,众神之国的众神全都长生不死,寿命以千万年、亿万年计算。然而,长生不老不仅是客观事实,也是一种精神境界,不是所有智慧生命都能随随便便适应长生时代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
“就以地球为例吧。地球存在各种各样的长生不老传说,也存在各种各样的长生不老小说影视剧,可其中的长生不老形象,最少十分之八,谈不上甚么积极正面。有些长生者把长生不老当作诅咒,有些长生者无意义地虚度光年,有些长生者甚至虚无到想自杀,或者在漫长时间中渐渐变态化。”
“众神之国的众神,也存在类似的问题。”
“当时间坐标变得无限久远,再微小的问题也将酿成大祸。”
“例如亿分之一小吧,它小到忽略不计。如果地球人类的出生率降到亿分之一,恐怕距离灭绝没有多少年了。但到了长生时代,每年一亿分之一增长率也是很恐怖的数字;一亿年后,开始膨胀翻倍;一百年亿年后,膨胀到2.2万;一千亿年后,已经膨胀到无法计算的庞大数字,绝对数值甚至远超一座宇宙的原子总数。”
“时间无情,没有终止符号的时间线,更加无情。”
“物质上长生不老容易,精神上长生不老却难。或许一万年,或许十万年,抑或一百万年,众神之国的部分不老之神渐渐衰老了——不是物质上的衰老,而是精神上的衰老,思想上的衰老。”
“众神之国把这些精神衰老者、思想衰老者视为文明衰亡的因子,强行剥夺了这些衰老者的神号,强行剥夺衰老者的长生不老特权,强行剥夺衰老者的知识储备和与众神之国相关的记忆。而后,这些衰老者又被流放到子世界里,感受非长生者的生老病死的苦楚。”
“这就是长生界的由来。”
“除了部分考取父母资格证而诞生的新人类,长生界百姓原都是一群精神衰老者,一群被神国流放的弃民,一群丧失旧日记忆和长生不老特权的旧神。”
“长生界的长生,指我们因为长生而犯错,指我们的思想和精神尚不适应长生文明的无尽时间。”
“长生界的长生,又寄托着神国对我们的殷勤希望。神国并没有简单粗暴地彻底放弃我们。神国希望我们感受文明初始的生老病死苦楚,发自内心地珍惜长生不老福利;神国希望我们重新接受轮回殿的系统化教育,不破不立般重新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