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间,粮食最贵,这个生死命脉必须牢牢握在手中。
山海之利的盐铁,以及寓意未来的海港商贸,也必须牢牢握在手中。
翠海县不是盐、铁产地,市场又非常有限,些许利益不值得大打出手;翠海县的港口,即使繁忙季节,三五天也难遇到一艘海船停泊,利益无限趋于零。百名集训弟子及一群刚刚招募的新弟子各地走一圈,盐、铁、海港就成了空狱门的囊中之物。
但,粮食就不同了。
利益是永恒的矛盾之源,既得利益集团永远不会主动退场,其间的利益越可观,空狱门面对的反抗越激烈。
而在封建社会,田地及田地出产的粮食,附加无数隐形利益。
例如控制了田地,就能间接控制依赖田地生存的佃农,低成本招募家丁、民兵,在一县一乡之内获得话语权;而想完美控制田地和佃农,粮食价格操控又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丰年降低粮食价格,减少自耕农的财富积累;灾年抬高粮食价格,增大自耕农的债务负担。一旦自耕农被迫借粮,九出十三归等形形色色的高利贷就会为他戴上镣铐。
等等。
农夫在封建社会努力耕田,就像地球二十一世纪小职员辛勤工作,永无可能粉碎阶层壁垒。
田地和粮食,不仅是自耕农的命根子,也是豪门富户的命根子。空狱门刚刚露出垄断粮食的苗头,翠海县以及附近县乡的地主豪强瞬间炸毛,各种软的、硬的、黑的、白的招数抵制空狱门。
怎么办呢?
面对一片复杂局势,贺路千懒得浪费时间理清楚谁对谁错,直接快刀斩乱麻祭出了空狱门的枪杆子。耗费精力训练的枪杆子,耗费钱财维持的枪杆子,暴力机器的价值不就体现在此时此刻吗?
你敢反抗,我就镇压。
反抗与镇压气氛中,时间来到次年二月初七日。
距离翠海县城南面十三四公里的慕家村,又一座高墙大院毁于空狱门的镇压。凛冽西南风中,贺路千就近简单组织一场公审寻到十四人的确切死罪证据,而后充任刽子手将罪人们转化为20点经验值。
结束死刑,贺路千回到主座,转望一群空狱门专门请过来观战的中型地主:“清查土地势在必行,谁敢阻挠,谁就是下一个慕家。莫说只是一位增生秀才,便是举人、进士,我照样抄你们的家。懂吗?”
一群地主唯唯诺诺,不敢反驳半句。
暴力机器的威慑力,总是如此可靠。但空狱门刚刚建制数月,暂时没有能力直接管理翠海县的各个村落。贺路千理智采取一县两治策略,在空狱门有能力实际控制的少数沃田,全面推行新政;而在道路艰难的山区和其它偏远地带,空狱门暂时与一部分封建宗族势力妥协,允许他们以一定代价换取维持旧秩序的特权。
人心贪婪,常常得寸进尺。
空狱门每次镇压反抗者,都会刻意集中一群已然妥协的封建宗族地主,委婉提醒他们莫忘了空狱门的本质。
杀鸡儆猴期间,北面突然跑来一匹快马,紧急报告贺路千:“门主,县城里来了一群江湖人闹事。”
贺路千处惊不乱,有条不紊追问说:“可晓得对方来历?”
却是大约空狱门镇压慕家村的同一时间,翠海县城突然来了八男二女。
八男二女的装扮相当普通,为首男子身穿儒服;二女,则一中年,一幼龄,疑似儒服男子的妻子与女儿;其余七人,一人管家打扮,两人保镖打扮,四人脚夫打扮,非常像某位举人携带妻儿家仆远游翠海县。直至八男二女晃悠悠来到由大都督帮旧地改成的书店,空狱门弟子才迟迟意识到他们来者不善。
其中一名保镖打扮的四十余岁中年剑客,简单翻了两页《五虎断门刀批注》,猛地将书本撕成两半,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好几脚,骂说:“狗屁不通,误人子弟。”
在书店值班的空狱门弟子敏锐察觉这群人蓄意闹事,立刻招呼同僚过来帮忙。岂料中年剑客竟然借故指责值班弟子妄想围殴他,即时拔出长剑狠辣斩掉他的右手臂,并将其脸庞踩到脚下狠狠羞辱。
中年剑客出剑速度相当快,空狱门弟子只觉得眼前一花,血淋淋的手臂已经落到地上。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其他空狱门弟子相继意识到中年剑客武功高强,故意来书店挑衅。莽撞进攻十位高手等于白送人头,殊为不智。空狱门弟子连忙启动贺路千制定的危机处理流程,快马求援空狱门有且仅有的顶级高手贺路千。
至于八男二女的身份来历,空狱门尚且没有丁点儿头绪。
贺路千同样没有头绪。
但贺路千对类似事件早有准备。
贺路千去年从应京砍到翠海,杀人以百计,间接结仇无数。贺路千自从决定在翠海县开宗立派,就提前做好了迎接一波又一波复仇乃至所谓名门正派联合围剿的心理准备。事实上,贺路千前段时间刻意集训一百名弟子一百余日,也有以逸待劳、杀人立威的心思。
可或许封建社会效率低下,或许呼朋唤友需要时间,贺路千白白等了一月又一月。
直至过去小半年时间了,才突然有不知身份的八男二女来到翠海县挑衅空狱门。
贺路千暗自揣摩,他昨年已经闯名声,曾击退过两三位掌门,这群八男二女理该晓得贺路千最少具备二三线掌门级别实力。他们今日敢来翠海县复仇,肯定觉得自己的实力比那些水货掌门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