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者是安乐王靳南兴,或者说丞相兼山海会会主傅永炐,在新丰郡内外布置的耳目。
跟踪者享受安乐王的正八品财政补贴,职责则是牢记己方势力及周边势力的四品及四品以上修行者的画像。跟踪者每日固定巡视一定区域,看见值得警戒的面孔就想办法验证,并及时上报给上官。
贺路千发现跟踪者时,跟踪者早就遣人通知了他的舵主。
跟踪者不敢得罪贺路千,主动跪地认错,并解释说:“舵主本想让亲自招待贺先生,却又害怕失了礼节,所以匆匆赶赴相府求见会主(傅永炐)。舵主又担心失去贺先生的行踪,特意吩咐我们躲在远处待命。没有想到,小人办事不周,还是惹得贺先生不快。”
“小人办错了差事,甘心情愿受罚。”
“但会主向来谦恭礼遇天下英雄,他若知道贺先生抵达新丰,肯定搁置所有事务,亲自迎接您。还请贺先生原谅小人的惊扰之罪,稍稍等待片刻,勿让会主白跑一趟。”
贺路千若有所思。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练武者或者说修行者直接揽权的土著世界,理所当然地衍生出异于民愿世界的新型组织和新型制度。高如丞相傅永炐,低如跟踪者小吏,这些官员们,他们既不是民愿世界武林门派那样的纯粹侠客,也不是地球二十一世纪那样与常人无异的纯粹高官小吏。
怎样处置这位跟踪者呢?
贺路千尚未思考得出适当策略,忽然下意识望向右侧方。
只见一位白衣书生时而贴地疾走,时而踏墙踏树跳跃,目测以大约每秒六十米速度迅猛冲向贺路千及跟踪者这里。反观贺路千的正常奔跑速度,才每秒46.4米,即使现在扭头就跑,也没有希望逃脱白衣书生的追击。贺路千索性以不动应万变,沉着冷静地站在原地,默默等待白衣书生的急速靠近。
距离拉近到数十米,白衣书生陡然降低速度,改以正常脚步、正常节奏,缓缓走向贺路千。
白衣书生面貌三十岁左右,气度非凡,理该就是传说中的炐朝(安乐王)丞相兼山海会会主傅永炐。乐东岛赫赫有名的安乐三杰,只有傅永炐是这样的形象。
傅永炐的实力,也被游戏系统意志折算为100级。
十国春秋的等级制,91级晋职二品,96级晋职一品,101级晋职超品。傅永炐的100级实力,直接表明他屹立在一品高手中的顶层,无限接近那些令世人仰望的超品高手。
100级标志映入贺路千的眼里,它的颜色更是红到发黑,间接表明傅永炐危险到了极点。
按照游戏系统的判定,贺路千在傅永炐面前毫无胜利希望。
所幸,傅永炐并没有恶意。
傅永炐性格温和,惯来不会依仗他的强横武功盛气凌人。
走到贺路千身前二十步远,傅永炐提前拱手行礼,爽朗声音招呼贺路千:“贺先生,咱们好久不见了。”
贺路千忍不住想吐槽。
何止好久不见,我分明就没有见过你。
热情嘘寒问暖数句,傅永炐又貌似真诚地向贺路千道歉:“乐州兵败之后,多位将领就地投降安虏,我军士气异常沮丧;安乐王却又少年心性,喜怒不假思索,动辄发脾气,听说孟吉利抗命就骂他欲降贼虏,以致牵连到贺先生。”
“这些月的委屈,是傅某对不起贺先生。”
傅永炐又向贺路千解释,他为何现在才向贺路千致歉:“安虏不欲我们丰人留有一块净土,一直准备与泥毒番联兵攻灭我等,而后把乐东岛当作礼物送给泥毒番酬谢。我这段时间一直奔波岛外,就是尝试瓦解安虏与泥毒番的联盟。”
“前些日回到新丰,我才偶然得知贺先生的委屈。当日中午,我便去王城劝诫安乐王不要因为小事而误会忠良。我本想忙完手中军政大事,再去三山城把你请回新丰。没有想到,贺先生你竟然直接来了新丰。”
致歉完毕,傅永炐又盛情邀请贺路千:“贺先生,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留在新丰和我一起做事吧。”
贺路千慢慢听懂了傅永炐的意思。
土著世界以武为尊,按照惯例,超品高手才有资格开国、称王。
首任安乐王病逝时,其长子靳南兴那会儿仅有四品实力,无法肩负安乐王的职责。可安乐王阵营没有其他超品高手,傅永炐等安乐三杰,又互相无法降服另外两人。博弈到最后,安乐三杰索性互相妥协,以继续效忠靳南兴名义维持己方阵营不散。
安乐三杰与靳南兴等高层又互相约定,未来谁若能够晋升超品,大家就奉谁为主。
如果靳南兴虎父无犬子,赶在安乐三杰之前晋升超品,或者展现出能够晋升超品的潜力,他才能坐稳安乐王的位置。可晋升超品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靳南兴经安乐三杰悉心教导两年,又消耗了大量天材地宝资源,今年年初才堪堪提升到三品,距离超品的距离遥远到令人绝望。
在这武力为尊的土著世界,靳南兴武功不到位,就别想做真正的安乐王。
靳南兴虽然名义上的共主,他其实权最多占据五分之一;其余五分之四,都由傅永炐等安乐三杰瓜分。傅永炐距离超品只差一线,所以很多时候,他的丞相相印比安乐王王印更有权威。
例如孟吉利这件事儿,靳南兴恼恨孟吉利违抗他的命令,进而殃及池鱼迁怒贺路千,一度准备将孟吉利和贺路千下狱论罪。但傅永炐不同意靳南兴的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