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心中明白,你不用多言。”
左良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已经快四更天气了,父帅赶快休息一阵。”
左梦庚正要退出,左良玉却又忽然道:“梦庚,老子今日处在嫌疑之地,你可清楚?”
左梦庚吃惊的问道:“难道丁、杨两位大人会怀疑父帅对朝廷的赤胆忠心?”
良玉望一眼帐外,嘿嘿一笑:“两个蠢货中了瞎贼的奸计了!”
瞎贼专指李自成,一攻开封时,陈永福一箭射中了李自成左眼下方,战报上写,射瞎了李自成一只眼睛。
“父帅此话怎讲?”
左梦庾心头猛的一跳。
左良玉道:“我们左营的士兵被闯贼俘去之后,用酒肉款待,全都放还,连兵器也都发还了,而丁杨的士兵被俘,有的被杀,饶了性命的,也割去鼻子耳朵,或者剁去一只手再放回,纵然是三尺童子,也该知道这是瞎贼的离间之计,不会上当,可偏偏就有如此蠢笨之人。”
“父帅,丁杨两位大人难道不知是计?”
左梦庚不敢置信道。
左良玉哼了声:“今晚老子与那两个老狗会面,谈起此事,表面上,他们也说这是闯贼的挑拨离间,可是又两次提到贼兵破商丘后对侯府派兵保护,百般照顾,分明故意试探老子。他娘的,老子为朝廷血战十年,升为大将,又因战功拜为平贼将军,再对老子提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对我有猜疑之心么?”
左梦庚劝说:“父帅不要生气,也不必介意,只要我们一心报国,何惧猜疑?”
左良玉沉吟道:“回来的细作少了一个,使我放心不下。”
左梦庚随口道:“也许死在了外面,或许被暗中扣留,这常有的事儿。”
“哼,没那么简单!”
左良玉冷冷一笑。
“父帅!”
左梦庚一惊。
左良玉失望的看着儿子:“你自幼随我作战,已经升为副将,竟然少一个心眼儿!”
左梦庚慌忙说:“儿子确实无知,料事不周。”
左良玉道:“你想,那瞎贼将你妹妹劫去,作为他自己义女,百般优待,哪有那么好心,倘若捉到我军细作,难道不会将他叫去,好言哄骗,然后命他带书给我,同时也会命他拜见你妹妹,你妹妹年幼无知,看见他后必伤心哭泣,再按照闯贼的意思修书一封,命他带回。
假若带着瞎贼和你妹妹给我的书信,说不定还有什么贵重礼物,回来时有意放去丁杨二营附近,再被游骑抓走,那我跳进黄河洗不清,岂不受冤枉的窝囊气?”
左梦庚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忽然怪叫一声:“父帅,不好!”
“什么事?”
左良玉不动声色的问道。
左梦庚急道:“父帅所虑甚是,孩儿听说,有人好象看见,保定兵在昨日黄昏后抓到了一个人,往后就没消息了。”
左良玉问道:“果有此事?”
左梦庚道:“此事不假。”
左良玉沉默片刻,才道:“明日暗中打听,弄清是不是给保定兵抓去了。”
“是,父帅。”
左梦庾不安的施了一礼。
左良玉吁了口气,低声说:“皇上多疑,又惯于偏听偏信,喜怒无常,我们同丁杨两军在水坡集决难取胜,将来丁杨二人为要推卸战败之责,必会诬奏我们左营同闯贼暗中勾结,不肯实心作战。”
左梦庚点头道:“这一手倒要提防。”
“防?”
左良玉呵呵一笑,他心里明白,在这样朝纲不振的乱世,只要手握重兵,谁对他也奈何不得,或许,北京朝庭垮了,反而对他有利,汉末,唐末乱世不自禁的浮现在了脑际。
好一会儿,左良玉又道:“若我所料不差,丁杨二军,必会不告而别,留我左营当替死鬼,老子岂能如他意,明日传令下去,暗中准备,全军明夜向西南撤离,不得走露任何消息,违令者,斩!”
“得令!”
左梦庾心头一凛,郑重应下。
他清楚,自这一刻起,为朝庭操劳了十年的父亲,正式与朝庭决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