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陆全有在孙二娘家楼下堂屋中摆了两条板凳睡了,第二天天不亮,孙二娘就随他出发去他老家陆家村了。
青枝因着昨日已备好料,自己推车出去卖完了包子,回来又买了些糖果零嘴熟食等,半下午时分才起身回宋村接妈妈弟弟。
到村口时,她站住顿了顿,但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至少庄稼田地都恢复正常了。
没有人和她找招呼,大家见到她都有些闪躲,不知是因为惭愧,还是仍然责怪她。
宋青枝直直走回了自己家。
正是傍晚时分,陈氏与青豆在院中吃饭,见她推门回来,青豆开心得大叫:“姐姐!”,撒开小腿跑了过来。
青枝一把搂住他亲了亲。
陈氏也赶紧过来,又惊又喜,又埋怨道:“怎么突然回来了!家里连你的菜也没有的!”
青枝走过去看他们吃什么:黑面馒头、菜汤,还有一碟子腌菜。
她眼眶有些发红,赶紧掏出自己带来的荷叶包解开,将卤肉拿了出来。
青豆见有肉,又欢呼起来。
陈氏去厨房给青枝拿了一副碗筷过来,母女坐下,一边给青豆夹肉,一边说些别后闲话。
吃了一会,陈氏直接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会是差事没了吧?”
你娘终究是你娘啊,明察秋毫。
青枝给陈氏碗中夹了一块肉,淡淡道:“二娘她要成亲了,早餐车以后怎么做,她还没有想好。”
陈氏只‘嗯’了一声,也没什么天要塌了的表情。
这一两年宋家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再糟糕的情况,陈氏也不觉得意外。
吃完饭,她对青枝道:“你要是想回来住也行,不过如今我短工不好找了,家中多靠着你每月托人带回来的铜钱度日,你回来日子可比不上从前……”
青枝赶紧道:“我不回来!娘,丽山镇赚钱比宋村容易,我已攒下一些钱来,要是能寻着一门小生意做,咱们三人还是搬到丽山镇才好。”
陈氏竟然没有反驳。
是因为连陈氏也受不了宋村了吗?
“娘,我在丽山镇忙,没有时间来看你们,托来带钱的人总说你和青豆挺好的,你们……当真都挺好的吧?没人欺负你们?”
陈氏喝了一口菜汤,平静道:“差不多就是那样,有时有些尴尬,但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倒是晚间陈氏洗漱去了,青豆依偎青枝身旁看月亮,突然脆生生道:“他们说姐姐是坏人,我说不是的。”
青枝亲了亲他柔软的脸颊:“青豆说得很对!”
宋家三口第二天一早收拾了屋子锁好,青枝背了一个大背篓,陈氏牵着青豆,对王大娘说了一声进城住几天,就出发了。
一路上陈氏与青枝轮流被背篓与青豆,走得比平时慢些,半下午才到丽山镇。
青豆以前没有进过城,开心得不住拉着青枝问这问那,陈氏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不着痕迹地东看西看。
青枝笑道:“今天先回去吃饭休息,明日再好生逛!还有好几天呢!”
她将母亲与弟弟先带到孙二娘家中放下包裹,然后一家三口出去买柴、米、肉、菜等。
陈氏不住啧啧称贵,但也没有制止青枝:她觉得女儿更懂城里的生活。
青枝买回了菜,匆匆生火做饭炒肉,三口吃过之后,陈氏烧水,青枝去楼上铺床。
说是铺床,其实不过是拿了两条长凳子并排放在青枝原本的床前面,上面铺上被褥罢了。
洗漱之后,陈氏带着青豆睡青枝平日的床,青枝睡在长凳上,褥子是上次孙二娘为陆全有买的,比较硬,睡着其实不觉得难受。
青豆一整日兴奋,很快就睡着了。
陈氏犹豫许久,这才问道:“青枝,那个律子川,他还来找你吗?”
青枝故作轻松道:“哦!他家搬家了啊!搬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好久没来往了,娘不说我都忘了。”
陈氏低低叹了一口气,转而问起别事来,母女说到夜深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正是集日,四处村民、山民们都赶来丽山镇买卖。
青豆最喜欢看待卖的骡马,也喜欢看花鸟虫鱼等;陈氏喜欢看丫头媳妇们卖自己绣的绣活儿,也喜欢看吃食,特别是当街煎炸那种,但每次青枝要给她买,她总是拦着。
青枝来了丽山镇许久,虽也没有好好逛过,但今日带着母亲弟弟,不敢怠慢,一双眼睛大部分时候都在好奇得四处跑的青豆身上。
走到镇子西头,一阵郎朗读书声传来,将街市尘嚣掩住不少,青豆停下脚步,好奇地往里面张望着。
青枝凑过去一看:是一家私塾,里面坐着的都是和青豆差不多大小的童子。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姐姐,他们在念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诶……不知道。青豆好厉害,听一遍就记住了,你想上学吗?”
青豆想了想,低下头来摇了摇,很快地跑开了。
逛到傍晚市集散了三人方回家,陈氏虽劝阻,一整日下来,青枝仍是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其实也都不是贵重物事,不过是一个给青豆的原本栓在马儿身上的铃铛,一些炸的小糯米丸子,余下的都是草纸蜡烛皂角等。
晚间灯下,陈氏一边放长青豆的小衣,一边眉眼含笑叹道:“还是城里好啊!乡下哪里有这样的热闹!青枝你是好福气,在城里扎根下来了。”
扎根吗?并没有呢,其实好好逛市集今天也才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