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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佳氏走后,点额回味两人之间的谈话,也不由得勾唇而笑。
“成亲王家,这也是一本糊涂账。”
李佳氏虽说如今被册封为了侧福晋,可是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了十二阿哥家,而她自己的夫家,大大小小、有名分没名分的女眷,可有十七八个呢。这数字别说远远超过十五阿哥所儿里,便连皇上的后宫一时都比不上。
在这么多人里,李佳氏便是生了儿子、得了侧福晋的名分,可也上了年纪,已然不再受重视。
排在李佳氏前头的瓜尔佳氏,没有儿子也能封侧福晋;还有皇上亲指给成亲王的侧福晋他他拉氏,更是年轻貌美,个个儿都能将李佳氏给压得死死的。
李佳氏在自家没有出头的余地,只能一门心思管着儿子的家里。
可偏这位儿媳妇还是个名门闺秀,一来隔着房头,自然不肯服气;二来又当真未必看得起这位婆婆;况且这中间还夹着个香叶母女……心结只会越结越深。
含月皱了皱眉,“她那话都是绕着圈子说的。主子听着,她究竟是个什么来意?”
点额笑了一声,“自古婆媳,便难有不成冤家的。绵偲阿哥那媳妇门第又高贵,自然不肯给她当俯首帖耳的儿媳妇去。你想啊,她心下还能希望什么去?”
含月不由得挑眉,“她难不成恨不得儿媳妇死了,再换一个去?”
点额轻笑,“怎么不能?要不然,她又为何给了她儿子一个女子去,抢先生下了孩子?”
含月不由得啐了声,“这些当侧做小的,真是个个儿心肠歹毒!都想着要将正室害了,她们自己好能登堂入室,扶正坐直的!”
“这位李侧福晋她自己这辈子都当不成嫡福晋,她便相连自己儿子的正室都给换了,然后扶正个小的去?”
点额笑了。
苦笑。
她不敢说出口,可是她心下却何尝不觉着这是“门风”。
如今皇上、十五阿哥、十七阿哥,这父子三个,哪个不是都对自己身边儿的一位侧福晋情有独钟,而都将自己的嫡福晋给晾着了?
当年与自家阿哥爷成婚的时候儿,她以为自己必定是不同的,自己会成为叫阿哥爷真正又敬又爱的嫡福晋,绝不会有其他人得了机会再来占领阿哥爷的心来。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算不中自己的身子就这么不中用了,算不中刚刚三十岁就已经没办法再有孩子;算不中,阿哥爷竟然会多年之前,就喜欢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子……
点额摇头叹了口气,“她们是当侧做小的,我却不是。她带着当侧做小的心思,却来找我说这些话,连我都是有些儿意外的。”
“她若是来找咱们侧福晋,想要跟咱们侧福晋联手倒还罢了。”
含月也眯了眯眼,“主子说的是啊!她怎么到您面前来啰唣这个?”
点额和含月哪里知道,这样的话茬儿,香叶早到廿廿面前嚼过舌头;只是可惜,廿廿将这送上门的机会轻轻丢掉了。
点额垂首静静想了一会子,“可是她来,自然是有所图。她若不是想来算计我这样当嫡福晋的,那说不定倒是……”
点额霍地抬头,“不管怎么说,她那儿媳妇也是个钮祜禄氏啊。钮祜禄氏弘毅公家,不管内里各房头之间怎么争斗,可是在外人眼里那终究是一家子。”
“若是两个钮祜禄家的皇子皇孙福晋,自己窝里斗起来……”点额不由得莞尔,“那这宫里可热闹了。她们两个便不分谁胜谁负,统统都是德行有亏,倒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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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
因嫡福晋挪去圆明园住,撷芳殿中所里只剩下廿廿这一房人。这还是廿廿自成婚以来,第一回独自掌着这座院子。
廿廿的额娘叶赫纳拉氏好容易能进宫来,便对廿廿在宫中的生活情形,事无巨细,都想了解得清清楚楚才可安心。
廿廿想来额娘必定是要问周氏和星楣、星桂两个的话儿。
尤其是星桂——毕竟星桂是她外祖家挑来给她用的人,是额娘母家的家生子,说话这便更贴心些。
廿廿便早早吩咐了几个人,尤其是星桂,千万别叫她额娘悬心了。
叶赫纳拉氏问了一圈儿,没问出什么根底的来。可是叶赫纳拉氏终究是男爵之女,从小也是在宅门里长大的,故此对于宅门里这些故事,她也是生了一双明眼去。
虽说嫡福晋没在家,这后院里仿佛是廿廿一个人做主,见她来了,一应太监、官女子和使女、妇差等全都恭敬有礼。
可是若细心留意,转头之间,廊檐屋角里,她便是总能看见些或清冷、或观望的目光去。
她小心留了神,回到屋里便捉了星桂来问,“……我知道廿廿她必定在我进宫来之前就嘱咐了你们,叫你们什么都不与我说去。可是宫里是个什么天地,我心里自是有数儿的,便是不用你们讲说,我又何尝是自己想不到的?”
星桂明白这是福晋心疼格格,此乃母女天性,她自是乐意看的。
星桂便笑,“……福晋说的是。”
叶赫纳拉氏福晋垂下头来,“我也不问你别的,我单问你一宗——叫你从旁瞧着,你们嫡福晋对廿廿,可是个什么样儿的态度?”
廿廿好歹是名门闺秀,是这阿哥所里的侧福晋。除了嫡福晋之外,旁人哪里有胆子指派那么多人从旁观望着去?若是拿住,尽可一顿廷杖打了撵出去了!
星桂忖了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