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君镇和郝摇旗从小虎队中精挑细选了三十名精悍将士,高一功和白旺又将自己亲兵中最善战的二十名卫士也交给他们统率。
本来一般习惯,这种敢死队出阵前,都应该喝碗绝命酒再走。但此时战况激烈,李来亨生怕于大忠回过味来,错失战机,便一切从简,让郭君镇、郝摇旗这支奇袭小队尽快出发了。
小队的引导者,是李好和普祥的部下。他们两家山寨都在熊耳山山区待了很长时间,特别是普祥真人曾经几次亲到屏风寨来,给于大忠送“贡品”,对这里的地理形势非常熟悉。他们都从自己的亲随中,挑选了亲自到过屏风寨好多次的老人,来给郭君镇做向导。
屏风寨附近有几条小路,可以直接通过城寨所依傍的山地,直入寨中,这并非什么秘密。
也正因为这不是秘密,于大忠才可能在正面战况白热化的情况下,认为联军不会班门弄斧从这些小道进攻,因此调其兵力到正面战线。
为此,李来亨也答应了郭君镇出发前的请求,下令联军主力兵马,对屏风寨的正面发动了规模更大、烈度更强的总攻击,以此作为牵制。
郭君镇的奇策,并非建立在于大忠托大,愚蠢到对小路完全置之不理上。而是建立在联军的主力兵马,可以通过寨墙正面的强攻,牵制于大忠的全部预备兵力,使得于大忠不再有任何额外兵力可以用于防守次要的防线!
这也意味着郭君镇的奇袭之策,不等于正面战线就可以放轻松下来。相反,为了策应他的奇谋,联军还必须在正面战线,发动一次史无前例的猛烈攻势。
“各位头领、各位寨主,大家应该都很清楚了吧?胜败系于一举,我们再这样耗下去、拖下去,难免局势有变。如果攻打屏风寨失败,那么于大忠在熊耳山中的权威和霸权就有可能振作和恢复,我们拼凑起来的反抗联军也可能瓦解。”
李来亨将虎头腰刀从刀鞘中抽出,他难得换下了那顶范阳帽形制的毡笠,戴上一顶铁盔,斩钉截铁道:“到时候诸位掌家、当家的,有谁自信能够扛住于大忠的报复?想在熊耳山继续混下去,想不用再为屏风寨而担惊受怕,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跟着我们闯营,打破屏风寨!”
当的一声,李来亨用腰刀将一块案板砍断,高一功和白旺也随即将兵器出鞘,金石之声满布于耳。李好、普祥等各寨寨主,也都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会决定这场战役的最终胜负,大家眼中虽然还抱着几分犹疑之色,可也终于跟着闯军诸将,把兵器出鞘。
“愿随李公子,打破屏风寨!”
这时候已过了中午,联军从破晓前的三更,连续攻寨数个时辰,至今还没有取得什么大的突破。将士们伤亡颇重,士气也很受影响,特别是闯营以外的其他山寨寨兵,他们本就不像闯营将士那样耐战,此时更显低落。
李来亨知道,这回真叫是“胜败系于一举”了。如果这次强攻配合奇袭,也不能够取得决定性的突破成果,那么大军顿兵坚城之下,士气低迷,反而可能被于大忠出寨反击击溃!
情况不容乐观,李来亨抬起头,看到浓云飘过天空,遮住了半个日头。他沉住气,等了一会儿,终于挥手发出了总攻命令。
为了掩护抵近寨墙进行攀爬的刀牌队,方以仁和李世威指挥着鸟铳队又对着寨墙发起了猛烈的射击。方以仁这个不情不愿落入小虎队中的世家秀才,此时被火药燃烧后的浓烟薰得满脸黑,李世威的一边肩膀则被一门炸膛的碗口铳炸伤。
他们本来一个是名门贵胄,一个是米脂农夫,此时却站到一起操控火器攻寨,不得不说算是一副奇景了。
方以仁将小将军炮校正得很准了,可惜屏风寨守军居高临下,射界优势更大。他们从上而下用更为猛烈的火力进行反击,使得鸟铳队迟迟不能获得良好的战位和射界,一发正中寨墙。
不过鸟铳队散乱的射击加上他们吸引了守军大部分的火器,也算是发挥极大作用啦。
除了鸟铳队以外,联军的弓箭手们也向前猛冲了两阵后,站定向寨墙墙头猛烈射箭。墙上的守军在火器、弓箭的压制下,中流矢伤亡了一些人,不得不藏在墙垛和枪眼后面,不敢探出头来,所以他们抛掷的砖、石、震天雷、万人敌多数不很准确。
“拼吧!”
李来亨这回也不敢托大继续戴着毡笠摆造型了,他将铁盔紧紧系牢,腰刀一挥,便带着亲兵队伍亲自冲了上去。既然李来亨都亲自冲阵了,高一功、白旺自然不必说,也一齐跟上,剩下的各家寨主,虽然很不情愿,但在情势所迫下,也只好咬咬牙,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流矢和震天雷爆炸后的碎片从李来亨的身旁、脸庞飞过,灼热的空气几乎烧焦了他的头发。李来亨已有不短的时间,没有这样冲在搏命的最前线了。但他也知道,要在义军之中充当领袖,无论何时,都必须具备身先士卒的勇气。
想想李自成、张献忠,他们战死的时候,都是手握十万以上军队的君王,犹且冲在最前线呢!
方以仁的火炮校正果然很准,一门小将军炮把起码三四斤以上的石弹送到了寨墙上。只听得震天动地一声巨响,石弹将屏风寨的寨墙打出一块崩塌的缺口。不少寨兵都被石弹扫中,有的身首分离,当即被打死,还有的被石弹扫断一条腿或一只胳膊,正倒在血泊中哀嚎着。
“他妈的,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