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怀着恐惧与愤怒退兵,好几日没来攻城。几天后,匈奴大举进犯,攻势更为凌厉,与前番大为不同。汉兵自知并没有退路,只有拼死一战,守住城墙,或可一生,于是日夜不眠,与敌拼战。
却说章帝退朝之后,耿秉带着范羌,片刻未停,纵马驰往酒泉。数日之后,到了酒泉。段彭、王蒙征调七千兵,以范羌为向导,从酒泉出发,奔往西域。
虽是春末,然西域气候恶劣,大雪纷飞,寒风凛冽,道路崎岖难行。段彭、王蒙领着七千兵,仗一股锐气,日夜行军,不胜其苦。汉军绕道疏勒,猛扑车师都城交运河。匈奴及车师兵未曾防备,竟变攻破,抛下三千多具尸体,匈奴骇散,有的逃入匈奴境内,有的奔往疏勒,车师复降。
攻打柳中的匈奴闻知汉兵卷土而来,一日数惊,未曾等到段彭、王蒙攻来,早就逃走了。段彭救出关宠,关宠早已病入膏肓,柳中城的汉兵死伤过半,此番得救,当然泣不成声。
柳中城校尉营内,灯火左右跳跃,仿佛片刻就要熄灭。床上躺着一条大汉,骨瘦如柴,奄奄一息,这人便是关宠,床前坐着段彭、王蒙。关宠呻吟道:“段将军,我病已入膏肓,无法再回中原。我这一生,东征西战,杀敌无数,已没有什么后悔的事了,惟对不起耿恭!倘若那时不听陈睦的话,派兵夹攻龟兹,再与耿恭、班超合兵,共抗匈奴,哪里会今天这番模样?如今耿恭、班超被围,陈都护生死未明,唉,真是我的罪孽!我死之后,段将军一定要将耿恭救出!”关宠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
然而,段彭却在犹豫,他心里有自己的算盘。行军到这里,也是受尽了磨难,凭的是一股气势。现在已战败匈奴,收复车师,救出关宠,他还派出侦骑,探得西域都护府被攻陷,陈睦战死,段彭完全可以凭这个向皇上交差了!而疏勒屯有匈奴十万,且路途遥远,艰辛万分,哪里能救得出耿恭?万一弄巧成拙,不但没有救出耿恭,反而赔上了全军,那可不好,因此沉吟不决。
关宠见段彭不说话,不禁着急,干瘦的手紧紧抓住段彭的手臂,指甲都嵌入肉中,关宠费尽全身力气,哀求道:“一、一定要救耿恭!”说完,双眼一翻,脚一蹬,就此死去。王蒙看了看段彭,道:“将军,你、你难道答应关宠,要救耿恭吗?”段彭将关宠的手推开,擦了擦手,眉一挑,道:“王将军,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可救!”
段彭心一跳,道:“为什么不可救?”
“攻破匈奴,收复西域,足以交差,这是第一;疏勒城下,匈奴屯兵十万,敌众我寡,这是第二;大雪满山,道阻且长,行军艰辛,兵不愿往,这是第三。至于第四。”王蒙压低声音,道:“窦将军掌朝中大权,又是外戚,他不但不想救耿恭,反而欲借匈奴的手,欲置耿恭于死地,如果我们救出耿恭,那不得罪窦固,那时,还有你我生存之地吗?”说到这里,王蒙不再作声,他没有告诉段彭,临去西域前晚,他收到马防、刘张的信。
王蒙的话正中下怀,段彭点头道:“好,你将诸将召来。”王蒙领命,应诺而去,不一会,诸将陆续前来。
段彭悲痛道:“关将军积劳成疾,病逝军中,他是当之无愧的大汉勇士!然而,耿恭被围,诸将议议,该不该救?”诸将惊疑,不知段彭的意思。这次出兵的目的,不正是为了救援耿恭吗?为什么段彭又要拿来议论?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帐内静悄悄的,惟独范羌十分焦急,朗声道:“段将军,我们已收复车师,正该征调车师兵,一举作气,趁敌不备,率队南下,冲开血路,救出耿将军!”
王蒙冷冷道:“范羌,你是谁?也来说话。疏勒城距这里近千里,道路狭窄,无法策马,只能徒步,如今大雪纷飞,寒冷异常,况匈奴屯兵十万,必欲破城,救不救耿恭,关系全军存亡,你是耿恭部将,怎么能听你的片面之辞?”
诸将正畏艰辛,听得王蒙这么说,知道王蒙本意,当然毫无异议,均说不宜救耿恭,不如东归,范羌虽执意不肯,可仅一张嘴,如何能说服诸将?段彭见状,道:“诸将既然不愿去救耿恭,请速回军中,整理物品,明日凌晨退兵!”
范羌大惊:“段将军,为什么你也持此议?难道你忘了皇上的话吗?不可退兵,不可退兵!兵一退,耿将军那可是是死路一条啊!”段彭嘿嘿冷笑:“皇上但令我赴西域救援,并没有说明必定救谁,今收复车师,击败匈奴,救出关宠,足以邀功了,我又何必违抗众意,自取灭亡呢?”
范羌怒极,冷冷道:“段将军只知明哲保身,却没有想到,耿恭是开国功臣的后代,听说西征之初,先帝亲口将耿恭留给皇上重用,先帝言犹在耳,为什么段将军这么快就忘记了?纵使段将军有恃无恐,不惧耿家,难道就不怕皇上某天突然会雷霆大怒,严追你责吗?那时,恐将军悔之晚矣!”
段彭听了,一愣,心想:“是啊,我怎么就忘了这点?耿家势力虽不及窦家,可毕竟是功臣之后啊,而耿秉亦屯兵酒泉,这不是在监视我吗?再说君意难料,万一哪天皇上发怒,我那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他不禁徘徊,进退两难,不知如何回答。范羌冷冷笑道:“诸位将军既然畏死不前,我也不强求了,愿段将军给我二千兵,我带人冲杀进去,一定将耿将军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