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国夫人独孤伽罗昏厥在地,被几个太监搀出了宫。
几个太监在抬堆放在大殿一角的太监、宫娥尸体,全都是被120下天杖杖毙的,无人幸免。一共抬了6具尸体,其中4名宫娥,2名太监。
玉儿心中痛惜!虽然尉迟道长反复给她讲过,做大事不拘小节,但依然为天皇草菅人命的事感到伤心。自然,魏晋南北朝以来,皇帝与权臣向来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与许多皇帝相比,天元皇帝的做法不算出格,但玉儿觉得真的要找个机会再一次劝说天元皇帝。
玉儿心中叹息着走下高台,一步三回头地朝杨丽华走过去。
奴婢们纷纷退出,大殿渐渐安静了。
杨丽华长吁了一口气,试着站起来,腿已经僵硬,试了几次没有成功。
玉儿搂住她劝道:“姊姊,且莫着急起来,在地上稍坐片刻。玉儿小时候顽皮之至,经常挨罚,故此知道这个道理。”说罢,笑了几声。
一个宫女捧了锦垫过来。
杨丽华却不愿意坐,扶着玉儿咬牙站了起来。
“母仪天下原来没有想象的容易,天后这角儿却也难扮得很!”玉儿心道,继续劝说杨丽华道:“赟哥哥已经息怒,宫中并没有其他了不得的大事,姊姊就不要用强了。”
杨丽华勉强笑了笑,站在原地不动,感激玉儿道:“若不是妹妹来得及时,不知我那母亲与爹爹会落个什么下场……妹妹于姊姊有大恩,姊姊不知道什么时候方能报答。”
玉儿暗忖:也不知道你们夫妻俩唱的哪出,却将我当猴耍。这事儿也没有得到长孙晟和炽繁妹妹的通气,玉儿心中没底,只能顺着杨丽华的话说道:“姊姊说些什么?姊姊有用得着妹妹的地方尽管吩咐,还用说‘报答’二字吗?”弯腰揉着天大皇后的膝盖。
杨丽华抚摸着玉儿的后背道:“姊姊心中明白的,我一定说动天皇将妹妹赐婚西梁的李将军!”
玉儿脸色瞬间红了,站直身子扭捏道:“妹妹谢过姊姊!”
杨丽华笑道:“成人之美是姊姊应该做的事啊,妹妹不必多礼!”站了半晌,方能迈步。
她一语不发,一步一步朝长乐宫走去,脸上的表情一时悲伤,一时高兴;一时落寞,一时激动。她流了一会儿泪,又无声地笑起来,好像疯了一般。
玉儿不知道怎么相劝,只好陪着她伤心。“我也快成疯子了,想必姊姊是真的疯了。”她想。
已是傍晚,一轮红日挂在屋脊之上,天空或明或暗,雄壮如歌。奴婢们远远地跟着,没有一个人敢吱声,甚至连树上的鸟儿都停止了鸣叫(皇宫中本来就没有甚么鸟儿了,剩下的都是乌鸦。乌鸦贼精,很难抓到。),连墙角的蛐蛐儿也偃旗息鼓。路不远,却走了很久很久。
进了长乐宫门,杨丽华突然抓住玉儿的手问道:“妹妹,你说我做得对也不对?我姓杨呢?还是姓宇文?”
玉儿心中暗喜,正要听她真言……故意道:“姊姊自然姓杨……父母所生,血脉所系……”
杨丽华松开玉儿的手,叹息道:“妹妹想得简单了一点,想当年我出嫁时母亲也似你一般说辞,后来我才明白,我出嫁后既不是娘家的人也不是夫家的人……”
玉儿好奇道:“这又是从何说起?难道姊姊还成了别家的人了?”
杨丽华再一次叹惋道:“也难怪,你还没有嫁人。你现在自然姓宇文,得维护宇文家的利益。你想没想过,某一天你嫁人了,如果宇文家与你夫家有了矛盾,你该怎么办?是维护宇文家还是维护夫家?”
玉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陷入沉思之中。
杨丽华回首望了望最近的太监、宫女尚离她们有10多步远,激动地对玉儿道:“按理出嫁到宇文家我该是宇文家的人,但今日天皇要拿我杨家问罪,却株连到我,分明是将我当做了杨家的人……”
玉儿脱口而出:“赟哥哥是做样子给人看得,并没有真的怪你……”说完便后悔了。看来当一名隐卫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杨丽华拉住她的手,两眼热切地望着她:“你说的是实话?”
玉儿无奈,只得点了点头:“我从赟哥哥的话里行间揣测的,但应该不会有错。”
杨丽华继续道:“一般的矛盾还好,大不了像今日这般装模作样一番,互相糊弄过去,假如是不共戴天之仇呢?好比陈国和梁国。姓陈的公子娶了梁国的公主,后来陈公子的爹灭了梁国,自己当上了皇帝,陈公子成了太子,你说梁国的公主该怎么办?是假装快乐,安心做陈公子的夫人,还是杀了陈公子,替梁国的父母报仇?”
玉儿无法回答。她想,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帮爹爹还是帮李温?这真是一个难题,恐怕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难题。别的人还好说,两个至亲至爱的人放到一起,帮谁不帮谁绝不是随意能决定的。最好两个都帮,实在不行,两个都不帮。玉儿陷入迷惘中,难道提供武器或者袖手旁观,让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分出输赢,最后站在胜利的一方?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她恐慌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难道长大了,结婚了就有这些问题出现?实在令人纠结、令人为难,甚至令人惧怕!不能想了,再想自己会抓狂,会发疯,就像丽华姊姊一样发疯。看来丽华姊姊真的疯了,她已经遇到了这样的问题,那么说杨家谋反是真?她感到不寒而栗,心中的小人儿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