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的大雪消停夜晚,天上挂着的那轮半弯且模糊的月亮由显诡异,黄龙潭各处大帐响动拔地,惊得熟睡的李朱陶三人不得不揉眼醒来。
“不是明日才出发么,怎的现在就叮咚震荡?”李陌方发着牢骚撩开帐门查看外面,帐外那位身披黑色道袍背纹青绿龙头的筑基前辈负手静看,少顷转头皱眉:
“怕是要提前动身了。”
朱明空与陶沅鸣随后走出大帐,“温前辈,您收到了军令?”
这位中年筑基名唤温庭鉴,乃是阴卒墓地较为出名的控尸高手,境界虽只是筑基初期,真实实力却不弱普通筑基中期修士。
他摇头道:“并无军令传我,只是此势非简单调动,各军大帐皆在收清,必然是受了紧急军令,或许很快就有人来告知我等。”
距离他们来黄龙潭后不过十二个时辰多一点,但看周遭这架势,明显不是在开玩笑。
事实如温庭鉴所料,不过半炷香时间,宋应星自老远急匆匆赶来,“温兄,澹台统领下了令,所有人今夜动身北上,你保护三位小友跟随大军尾端,往青龙十六号云舟去安置。”
说罢,只匆匆与李朱陶三人投以抱歉神色,连话都来不及细说,就转头离开了。
归根结底,还是修为不够,练气修士在这种大规模人员调动中只管听令行事,宋应星作为钟掌门亲信,事务繁忙,能亲自来好言通告已经很给面子。
温庭鉴是军中老手,他是伴随槐山御魔城三十多年风雨艰险成长起来的人,多次参加过槐山盟军组织的抗拒魔物攻坚大战,对于战时的临时行军调度适应能力很强,平静道:
“三位小友稍作收拾,我等迅速出发!”
李朱陶三人哪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相互对视,由李陌方点头:“即刻便走,有劳温前辈。”
温庭鉴走近大帐,将珠光挥手灭去,这大帐一暗,便有专门收拾的人员来料理后事,他则卷着三人直上高空云端。
李朱陶三人这才发现,原来军队都已经候列大半,密密麻麻大小不同的云舟整齐停浮,稍一数,至少有五六百艘。
温庭鉴指着最南端的一艘较小云舟道:“那便是青龙十六号,由青龙军十位小统领之一的高观主管束,他辖下七百余众,皆担着后军职责,我们参与其中,静随大军前行。”
“十位小统领,一个人就带领七百人?其他统领都是哪些强人?”
大晚上行动,寒风吹拂,三兄弟一个个精神抖擞,李陌方好事模样探问,总想对这股神秘的势力了解更深一点。
温庭鉴向来寡言,在此之前的一天内,几乎没怎么跟三人沟通过,此时瞧着各军紧急行动,情绪也被调动起来,带着三人落于青龙十六号云台,下到舱间,感慨道:
“我槐山近年来英才辈出,那十位小统领自是其中佼佼者,除亨通道观高观主以外,另有姚广啸、朱玉子道友、乾道陵、陆长空、叶坚叶道兄、冉堂主、顾院主、申公道兄和刘道兄。
至于他们之上的统军之人,自是我阴卒墓地两大掌事之一,澹台门主。”
李陌方自他提的那些名讳中能听出来,有些人他以敬语或头衔相称,有些人直点大名,这背后或许是实力和关系在平衡,关系近且实力强的,自然要唤的敬畏一些,关系远实力也一般的,直呼其名亦无不可。
这是李陌方的猜测,之所以有此论断,还归咎于这人的本事和脾性,虽然总结不出什么道理,但李陌方能感受出来,温庭鉴是个追慕强者、自尊露骨的人。
这样的人,若非实力和感情牵绊,多数时候对外人皆是不假颜色的态度。
人和人不一样,李陌方知道自家兄弟是什么脾性,天生与温庭鉴这类人相斥,但既然如今被归为一队,对方又没有明显的厌恶,那做个萍水相逢知根底的常俗友人也不错。
“晚辈三人对槐山心驰已久,早先也听宋前辈讲,您在控尸一道早已臻于化境,想必青龙军的大统领,澹台前辈的本事更了不得吧?”
李陌方知道,若是完全顺着‘控尸’来论,便成了十足的马屁,恰是中间话风一转,投到那位尚不曾谋面的澹台前辈身上,才有可能使温庭鉴继续相谈。
“这是自然,我不过阴卒墓地一个小人物,尚斗不过某些筑基中期的同道,而以澹台门主的实力,足够和金丹斗法,高下自是清晰的。
你们三个来自何方?”温庭鉴顺口问了一句。
这便是可以继续往下聊了,李陌方心头暗喜,谦笑道:“晚辈三人常年浪迹于寿丘牧野马林,多年前有幸能与钟前辈共举一件大事,今翻亦是跟着另外一位金丹老祖相助贵军。
我这二弟名唤陶沅鸣,乃是清灵山陶系嫡出,与当今赤龙门陶老祖还有血脉亲情呢。”
温庭鉴长着一张颧骨极高的脸,由此眼窝与眸子总给人犀利之意,获闻陶沅鸣的背景,惊诧一瞬,“哦?倒是荣幸了,竟能亲身看护三位小友。”
双方交谈开始变得融洽,不知不觉大军开拔,数百云舟直往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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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龙号议事殿内,钟紫言坐在主席间,手中捏着不久前刚自福州传来的急讯,下手位不远处正有一位银发齐束,面容苍老的老人家捋须静默。
“清灵山忽然内讧变乱,这是否和有为潜入其中有关?”钟紫言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那位老人,他正是半个时辰前刚刚归来的陶方隐。
“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