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客房门槛吱呀一响,白衣身影踮着脚尖瞬身进来,钟紫言刚刚醒来睁着的双目直转头看去。
鞠葵本来还蹑手蹑脚,见钟紫言已醒,大咧咧挥手,使得照明玉珠亮了起来。
“嘻嘻,你醒啦?”
钟紫言缓缓爬起身子,温和回应道:“是,贫道又睡了多久?”
“六个时辰。”
“贫道先前或有错怪鞠道友,在此告罪。”钟紫言盘坐拘礼。
“没事没事,本姑娘大人有大量嘛,另外你能不能别总是贫道贫道的,有那么穷么?”鞠葵坐在屋里的桌前,略显自满。
屋内寂静片刻,钟紫言温和笑了一声。
……
“你……什么打算?”鞠葵虽然年岁不大,但极其聪明,与钟紫言相处这几日下来,明白他是位有计划的主儿。
钟紫言沉吟少顷,道:“我打算明日离开簇,往西回返山门。”
“听着你那夜讲,似乎也是一家门派的头脸人物,怎么,很着急?”
“恩。”
“……我帮你?”鞠葵笑着问。
据多日前陶寒亭收到的飞剑传书,当下槐山御魔城外又有新一轮的攻势,而司徒业隐疾复发命不久矣,他们云河宗自开创以来就已凸显出内部问题,此时暗流涌动,槐山局势必然有所动荡。
钟紫言当下如果对鞠葵‘不用帮’一定是假的,他得尽快逃离拘魔宗金丹女修的视线。
只是当下灵机稀薄,连自己隐匿气息都做不到,一出这个客房必然被圣蕾锁定,哪有什么办法逃离。
钟紫言沉默良久:“圣蕾在你宗实力如何?”
“我们拘魔山两系共存,佛门和道门元婴前辈各执五个殿堂,圣蕾师叔乃是法相堂副堂主,金丹后期修为,不日便要回山闭关寻求突破,他是圣罗老祖的关门弟子,靠山可厉害着呢。”提及圣蕾,鞠葵也有些忌惮。
关于法相堂,钟紫言早不是第一次听过,前几年刚去寿丘时,就被那一群尼罗僧众围着给了下马威,管中窥豹,根据那些人跋扈霸道的行为,不难猜测这法相堂的主理人何其蛮横。
前几日所受那柄魔锥型灵器穿身,明显感受到恐怖的木灵力牵缚,想必翠云风波闹了一通,都是为了给这圣蕾夺那【青霁之灵】。
究其根本,还是自己不走运撞了拘魔宗的好事,如今不靠眼前之人,恐怕一时间走不掉了。
“鞠道友可愿助我?”钟紫言正色试问。
鞠葵点头,“当然。只是出了这阁楼阵法,我也遮掩不住你的气息,到时候她要拿你,我阻拦不得。
若不然晚些时候?”
槐山局势紧张,路途遥远,赶回去至少要两个月,钟紫言皱眉:“需要几日?”
“圣蕾师叔要在此讲道一月,你可能还得修养修养,她走以后,我送你离开。”
闻听这话,钟紫言愁容满面,时间太久,真要等到那个时候,回到槐山已经秋日,而自己这副躯壳内的力量很有可能再次暴乱。
思来索去,屋里寂静无声,钟紫言此时特别后悔没把黑煞秘境那口聚魂棺带在身上,不然教鞠葵背着魂棺离开,旁人没什么理由翻看。
想及此,他突然有了法子,对鞠葵:“簇可有售卖至少二阶极品相列的敛气锁灵棺?”
鞠葵拍手点头,激灵道:“对啊,我怎未曾想到,再是道场神识卓越精深,也穿不透这类物什。”
有了法子,鞠葵当即出门寻买。
钟紫言盘坐调息,屋内灯火幽幽,他细致清查体内各处,创伤基本修复,除了灵气稀薄,剩下的伤势只待时间缓缓度过去,就能恢复如初。
含下两枚二阶补灵丹,入腹炼化吸收,丹宫灵力在一炷香内增长了半成,高兴之余,再次清查躯壳,面色大变。
运转灵力激出五道风印,只见这五道风印在青绿和赤血之间转变来去,分明是要煞化,他修行至今五十余年,从没有听过此般修炼景象的变化记述,都清风化煞,可若是纠缠融合,那得变成什么怪物。
为了测验,片刻后又将一枚二阶下品补灵丹吞入腹中,丹宫灵液增长,同一时刻,周身陡生的血煞之力也涌入风印所在灵窍,丝缕间影响着风印的灵色。
若真只是这般变化,尚在接受范围,可随着煞力激增,脑海里混乱感也越来越强,冥冥中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着自己离开簇,向南追寻。
当下体内灵力尚没有增补一成,已经察觉了这种恐惧变化,也就是,随着灵力慢慢回补满溢,血煞之力会逐渐增加,侵染风印,而头脑也会越来越混乱,何其骇人!
钟紫言像是当头被浇了一盆冰水,冷冷呆滞佝偻。
身体的变化若是不能破解或者抑制,三华再乱,心魔壮大,头脑混乱,这条修仙之路岂不完了。
仔细盘析前世,回忆五十年来的种种经历,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越来越受这不周风印的影响,外加煞力平息多年,对其松懈宽怠,此时突然爆出亡命征兆,一时间好不恼火。
“玄霜!玄霜!玄霜!你到底是何人?”
怒气生起时,须发张狂,屋内陈设碎裂四飞,他只觉得好似有人通过那不周风印正在操控着他,像一只牵线木傀般任人摇摆。
双目渐渐又浮血气,把往昔种种灾难都归咎自己所修的那套练气法门身上,就在血乱爆走之际,识海之嗡’的一声,本命物突然睁开灵眸厌烦般嘶鸣一声,那样子就像是在吐槽钟紫言:“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