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方最先入眼的是一块碧绿的玉佩,仔细一瞧,和翠儿手里那块一模一样。
玉佩旁边还有一个红色的剑穗,用料简单,编织的方法也略显粗糙,是孩子过家家也不为过。原本鲜艳的红色已经有些暗淡,边缘也满是磨蹭的痕迹,褪色严重。可见年代久远,而且时常被人拿出来翻看。
剑穗之下,压着一个深色的香囊,男款的,褪色也十分严重,看起来和剑穗是差不多时间的东西。
剑穗旁,还有一块粗布衣料,边角不齐,看着是急匆匆从衣物上撕扯下来的,上头还沾染着变暗的血迹,汇聚成一个又一个文字。
四者之下,也是匣子的最底层,隐隐约约能瞧见垫着一块手帕,一看便是女子之物。从手帕料子的颜色和陈旧程度来看,也是放了许久的。
勇哥初次提及心上人时,就给张毅看过这些,并一一介绍了它们的来历。
那块玉佩,是他和嫂子的定情信物。本是一次出任务时寻来的好东西,因为质地上乘,又是成双成对的,他便一直留着,是要送给未来的娘子。
那个剑穗,他,是嫂子亲手给他打的。嫂子原先不会这个,还是一步步摸索着做出来的。编了许久,就这么一个像样的,他却一直视若珍宝。
还有香囊,也是嫂子做的。这是村子里的习俗,姑娘家在成家时,除了要绣枕套被褥,还要给未来的相公绣一个香囊。原本图案该是鸳鸯,可嫂子他一个男子戴了会女气,便改了翠竹。是竹子有平安长寿的意思,代表了嫂子对他的期望,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嫂子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她虽然没有追问,可心里一直存着担忧,这竹报平安,就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陪着她和孩子。
他收下了承载着她期许的香囊,却始终没能如她的愿。
他身故后,张毅便一把火将他的尸首火化,取了一部分装进香囊随身带着。
而那段染着血迹的衣料,实则是一封血书。在他下定决心引开追兵的时候,匆匆写下的,留给嫂子的遗言,并叮嘱张毅,若是能逃出去,一定要找到嫂子,将这血书亲手交给她。
至于那条手帕,原是嫂子之物,是他与嫂子初次见面,嫂子见他伤重,血流不止,便用作止血之用的。后来,手帕染了血,他先是借口清洗留着,之后又找不到了,其实,是被他私底下留住了。那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经历了事才明白,原来从很早的时候,他的一颗心早已经遗落在了嫂子身上。
张毅目光中透着一丝伤感,抬眸看向墓碑,道:“嫂子,这些东西,都是你和勇哥之间的回忆。”
“回到组织那些年,每到深夜寂静之时,勇哥都会独自一人对着这些东西发呆,倾诉思念。”
“这些年,一直没能回来,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希望你不要怪他。”
“他是真的很思念你和孩子。”
提到孩子,张毅神情微顿,像是想到什么,默了数秒才再次开口:“我见过翠儿了,不止一次。”
“她很聪明,很勇敢。”
“起来,我和她的相识也是充满戏剧化,与嫂子和勇哥差不多,都是救饶缘分。”
“我想,或许是冥冥之中勇哥一直在保佑着她,才会让我遇见被狼群围攻的她,并出手相救,更有了之后一系列的事,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我听过她在这儿对你的话,言语间,虽然不至于很恨勇哥,却也是怨的。”
“这不能怪她,是我的错,才让她出生到现在都没能见过亲生父亲一面,以后,更是再没了机会。”
“请原谅我没有直接告诉她真相。我怕翠儿会接受不了,所以,想要一点一点的透露给她,慢慢的让她了解勇哥对你和孩子的爱,潜移默化的消散她缘由的怨。”
“希望我的决定是对的,也嫂子和勇哥在之灵能保佑我。”
讲完了自己的打算,张毅面上浮现抱歉的神色,道:“嫂子,勇哥与你都用情至深,活着的时候,你们聚少离多,甚至一隔十余载,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死后,一定是希望能在一起的。”
生不同衾死同穴,这也是勇哥临去前最后的叮嘱,他自然要照办。
只是,若要合葬,少不得要惊动逝者。
“嫂子,张毅得罪了。”他郑重的道了歉,便循着记忆里的画面,手脚并用在墓碑旁另一处挖掘着。
他在暗处见过翠儿动手,知道这一处是她为了了她娘心愿,替她爹立的衣冠冢,如今正好让其实至名归。
将一匣子的东西埋好,张毅再次把目光转回翠的墓碑,道:“嫂子,你和勇哥历尽波折,悲苦一生。如今,我将你们合葬,只盼来世,你们能有一个美满安逸的结局。”
罢,他的神情变得认真而严肃,再次开口保证道:“至于翠儿,嫂子请放心,我既答应了勇哥,便会拼尽所能,护她一世周全无忧。”
最后,他诚恳的再次叩了三个头,便起身离开。
再祁雪,并不知道山间发生的一切,下山之后便回了家。
远远望去,屋子一如她离开时的模样,没有丝毫被打砸报复过的凌乱迹象。
看来,那三人组是真的吃了教训,怕是以后也不敢再多生是非了。
心下这般想着,嘴角也不自觉向两侧翘起,心情舒畅得很。
大黑听力极好,大老远就听见脚步声,一双黑黢黢圆鼓鼓的眼睛朝声源处猛瞧,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