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公馆里的胡琴声照旧吱吱呀呀的拉着。在悲戚缠绵的曲调里,张成老泪纵横,道:“事到如今,也该到了这场恩怨了结的时刻了!你们也应该清楚,你们曹家的人当初对我母亲和我都做了什么!否则,我死不瞑目!”说完,便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长安,春曦,细烟听到张成的话,都迷惘着看着他。三个人压根就不知道,张成竟然和曹家的人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张成道:“春曦,给我一支烟,我把自己的身世讲给你们听!”
春曦点燃了一只香烟,放在了张成的嘴里。张成狠命的吸了几口,把淡蓝色的烟雾从鼻孔里喷出来。等他抽完了那根烟,他便开始缓缓的诉说起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那段往事。
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我和你爸爸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是他的哥哥!”
这句话刚出口,就把长安,春曦和细烟吓住了。三个人互相看了彼此几眼,目瞪口呆。张成继续道:“你们根本不知道!太太肯定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的!当初,你们的爷爷去陕西做生意,路遇大雨,住在了一所庄园里。我妈是那所庄园的小姐!她虽然生在乡下,可自小也是念着学堂过来的,知书达理,温存尔雅。”
春曦插嘴道:“我小的时候,好像听把爸爸说起过!他确实说过,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张成没有搭理春曦的话,沉浸在了对往事的回忆里,道:“当时,你们的爷爷正好住进了庄园里,认识了我母亲。按照我母亲的说法,当时俩人一见面真的是相见恨晚!在郊外的野菊花地里,俩人发生了关系,并且私定终身。你们的爷爷发誓,他将来一定会回来娶我母亲的!我母亲是个心地纯良的女人,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当真了!过了几天,你们的爷爷走了,去咸阳城做生意了。可是,他自从走了以后,就杳无音讯了!”
长安听到这里,感慨道:“古话说得好,痴心女人负心汉!只可怜女人还巴心巴肝的盼着男人回来!”说到这里,故意对张成冷笑了几声。
张成也没有搭理长安的话,继续用捎带喑哑的嗓音回忆道:“后来,我妈发现,她竟然怀孕了!当时,她不敢让家人知道,悄悄的去了郎中那里,准备买打胎药!可那个郎中分明是个江湖骗子,卖了几包假药给我母亲。后来,她怀孕的事情被家里人发现了!她的哥哥逼着她说出到底是谁干的!万般无奈,她只好说了出来……她告诉家里人,你们的爷爷临走以前,给她留下过地址。”顿了顿,叹息一声,道:“一切孽缘就从这里开始了!舅舅带着我母亲离开了陕西,千里迢迢来到了繁华熙攘的上海滩,终于找到了曹公馆!就是在这座公馆里,我母亲和她的男人相认了!”
春曦道:“我爷爷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没有立即去接你母亲!肯定是这样的!”
张成冷笑道:“到底是因为什么缘由,只有他自己的心里清楚!好在,他还算是个有良心的男人,眼瞅着我母亲挺着大肚子,倒也没有难为她,和她当场相认了!可他的母亲却是个势利眼,听说我母亲是来自陕西乡下的,顿时火冒三丈,要把我母亲和舅舅赶出曹公馆!”说到这里,不由得滑落了悬在眼眶里的泪滴,恶狠狠的瞪着客厅屋顶的那只光线粲然的吊灯。
长安问道:“后来呢?孽缘终究还是开始了!对不对?对不对!”
张成用很悲凉的声音说道:“没错!孽缘终究还是开始了。她的男人不忍心,据理力争,当众声称要和我母亲成亲!他的那个邪恶的妈歇斯底里,非要逼着我母亲做姨太太!否则,她一辈子都别想迈进曹家大门半步!我母亲是个很倔强的女人。她既然已经怀了身孕,只能认命了!所以,她答应给曹公馆做姨太太!我舅舅拼命的劝着我母亲,要我母亲去医院里把孩子打掉,可我母亲实在不忍心……”
细烟听到这里,不由得缓缓的摇着头。她从戏文里知道类似的故事情节。可谁能想到,在现实里,竟然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真是人生似戏,戏如人生!
张成继续用悲凉的声音道:“后来,我母亲就嫁进了这座充满了铜臭和势利眼的公馆里!”说到这里,看了长安一眼,道:“她当年住的房子就是你现在住的套间!”
长安听到这里,蓦然心惊。张成道:“我母亲自从嫁进曹公馆以后,每天都受着恶婆婆的刁难!她忍气吞声的过日子,总算把我生下来了!那会儿,她婆婆竟然逼着大儿子娶正房太太。三媒六娉,花红表里,八抬大轿的把正房太太抬来了!那女人就是你们的奶奶!当年,她有多尖酸刻薄,你们哪里能看得见呢?自从她嫁过来以后,和她的婆婆沆瀣一气,专门对付我那个可怜的母亲!后来,我那个浑蛋爸爸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在外面租了房子,让我母亲单独住!”
春曦道:“怪不得在我的儿时记忆里,我压根就没有见过爷爷的姨太太呢!当时,家里的下人们都说,我爷爷是娶过姨太太的!我还觉得奇怪,问过了奶奶,可奶奶竟然要打我,嘱咐我不要打听姨太太的事情。”
隔壁公馆里的胡琴声照旧咿咿呀呀的拉着。在万盏灯的深夜里,那饱含着无尽悲凉和哀怨的胡琴声如泣如诉。胡琴上的线索不罢休,像是要把黑漆漆的夜割裂似的。
张成照旧凄然的道:“后来,我母亲搬出了这里,拉扯着我,过起了独门独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