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维持大吃一惊,原来杀张巧儿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两人。自己白天极力维护着他们,为他们主持公道,没想到却是姑息养奸。
他这种被人戏耍的感觉,怒火顿时上来了,沉声说:“既然当初张巧儿没有死,你们为什么要诬陷胡翼龙?”
杨昌平头都磕破了,鲜血从额头上挂下来,沾满了衣襟。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磕头喊:“禀告黑无常大爷,小民与舅舅胡翼龙同居一院,跟他娶的小妾张巧儿好上了。不曾想巧儿有了身孕,舅舅没有生育能力,知道有人跟巧儿通奸,只是找不出来。
小民知道纸包不住火,等孩子生下来就会露陷。于是我约舅舅喝酒,在他酒里下了媚药,又让巧儿在舅舅向她求欢时,用言语激他。
舅舅果然上了当,被巧儿嘲讽几句话恼羞成怒,用我事先准备的作了手脚的匕首捅巧儿。而巧儿腹部事先藏了个灌满猪血的猪尿泡,当时血流一地。结果舅舅便以为他杀了巧儿,被吓傻了。
当时我就躲在外面,见计划成功,趁机赶去抱走巧儿,说是将她抛到运河,实际上将她藏匿在河东村李赵氏家中。
等安排好一切,我又以此要挟舅舅,榨得一大笔钱财,以便带着巧儿远走他乡,谁知那天来了个锦衣卫的哥哥。我早就听说这锦衣卫林凌启非常精明,便导出一场好戏,将舅舅送入大牢,从而把窑厂吞下。
可那林凌启实在太精明了,一直调查跟踪,最后竟查到河东村来了。我怕事情暴露,便带她们离开河东村……”
尚维持越听越火,这家伙实在太可恶了,陷害胡翼龙,敲诈其钱财,又杀张巧儿,罪行罄竹难书啊!
他忍不住怒吼一声:“来人哪!将这对杀人凶手拿下!”
忽然,从厢房后面的竹林里、二堂东厢房冲出一大群军士,犹如天神下凡一般,擎着雪亮的钢刀,架在杨昌平与李赵氏脖子上。
杨昌平与李赵氏一下子回过神来,象烂泥般瘫倒在地上。
林凌启事先并不知道尚维持在此埋伏下人手,现在涌出这么多军士来,也吃了一惊。暗想:看样子尚维持根本没有相信我,如果自己稍对他不利,那么钢刀就会架到自己脖子上来。哼!尚维持,你也太小看我了。既然事情已经明明白白,谅你也不敢为难我了吧!
他轻蔑地笑了下说:“尚大人,案件已经水落石出,在下先送柳姑娘回去。”
也不待尚维持回复,拽着柳如烟的衣袖离去。
柳如烟长这么大还没经历如此刺激的事,一向矜持的她,此刻却成了一只小黄莺,叽叽喳喳地缠着林凌启讲案件的来龙去脉。
林凌启无奈,只得老老实实的讲给她听。心里想着,都大半夜了,她精神为何还这般旺盛,难道不想睡觉了?
送柳如烟回畅春院,林凌启再三叮嘱她不要照镜子,先把脸洗了。柳如烟嘴里答应着,心里却越发想知道自己到底化了什么妆。
此日清晨,贾廷宾早早起床,整理一番,便约上刑名书吏兴冲冲朝县衙赶去。
一路上,两人笑嘻嘻地聊着,随便买些鸡蛋,准备在林凌启坐囚车启程时,好好送他一程。另准备些礼物,打算送给丁鹏飞。他俩能将吴敬涟、林凌启扳倒,完全靠丁鹏飞周全,这份情一定要报答。
行至县衙,两人大摇大摆走入大堂,忽见气氛有些诡异。
吴敬涟端端正正坐在案桌前,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笑容。尚维持身着便服,摇着折扇坐旁边太师椅上,神情平淡。丁鹏飞依旧站在其身旁,一脸沮丧,连挺拔的身躯,此刻也有点佝偻了。
怎么丁鹏飞的神色不对劲呢?吴敬涟怎么还在审案?不是知府大人将他架空了吗?
两人心头刚升起疑问,却见胡翼龙已去掉枷锁,站在大堂一侧。而杨昌平与李赵氏则戴着沉重的手铐脚镣,匍匐在地上,一个书吏正埋头疾书。
难道案情又有反复?
贾廷宾两人傻了眼了,手里的鸡蛋、礼物不知该怎么办?
一会儿功夫,书吏已把杨昌平、李赵氏的供述记录完毕,拿到堂下,让两人画押按手印。
杨昌平脸色惨白,颤颤抖抖的接过毛笔,在纸上画押,又按了个鲜红的手印。接着象被抽去脊梁骨,瘫痪在地上不动弹。
李赵氏半点力气都没有了,任由书吏抓着手,完成画押按手印。
吴敬涟目睹着一切,仿佛还在梦中。与其被弹劾撤职查办,倒不如爽快一些。昨晚他写了一份辞呈,准备今天挂印离职。可天还没亮就被尚维持传唤过去,说他坚持原则,善于用人,总算没造成冤案的发生。又把昨晚经过讲述给他听。
吴敬涟了解完整的案情后,差点要哭出来。这转折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林凌启,便会让无辜之人人头落地。如果不是林凌启,他的乌纱帽将不保。这两样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此刻,他最想的事就是抱着林凌启大哭一场,只可惜林凌启没在这里。
他等书吏呈上案卷,仔细地看了一遍,又恭恭敬敬递给尚维持。尚维持粗略看了下,便点了点头。
吴敬涟一拍惊堂木,大声说:“杨昌平、李赵氏合伙诬陷胡翼龙,又敲诈其钱财,行为十分恶劣。后又杀死张巧儿,手段极为毒辣。现判杨昌平、李赵氏斩立决!”
“威武!”
站两侧的衙役喊起来。
胡翼龙老泪纵横,趴在地上喊着:“谢谢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