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启打量着尚维持,只见他年近五旬,四四方方的脸盘,威严中透露出读书人的那种文雅。
穿越有段时日了,林凌启听过尚维持的事迹。知道他是进士出身,先任翰林院编修数年,后改任监察御使,正直敢言,不畏权势。
嘉靖二十七年,尚维持被分发到苏州任知府。上任后,锐意整改吏政,访察民间疾苦,并注意修建城防要塞。
可是,他虽是一贤吏,也研读过兵书,但却不太懂军事,对于统率军队、行军布阵及攻守方略都不在行。而此时倭寇纵横,他便极力支持富有军事才能的苏州府同知任环,为抗倭立下汗马功劳。
凡是站住抗倭立场的,无论是不是严党,在林凌启眼中都是好官,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他上前恭恭敬敬的作揖说:“锦衣卫林凌启见过知府大人!”
尚维持早就注意到林凌启,见他眉目清秀、言行不卑不亢,心中不禁纳闷。
在他想象中,林凌启应该是个虎背熊腰、面目狰狞之辈。听贾廷宾、刑名书吏的痛述后,他怒不可遏。
这个锦衣卫林凌启早先懒账不还,还敲诈自己未来女婿钱财,掠夺其祖传玉佩,令他非常愤怒,向朝廷奏了一本。现在林凌启又干预地方事务,污秽妇女清白,殴打官吏,更是令他火冒三丈。
他原想让驻扎在苏州府的锦衣卫插手,后怕两者相互勾结包庇,反而碍手碍脚。索性借调卫所驻军,亲自前来审查。如果确实如贾廷宾等人所言,便将其押至京城,交由座师严介溪处置。就算锦衣卫左都督陆炳想维护,怕也无能为力。
现见林凌启这般模样,心中难免对贾廷宾所言产生怀疑。随即又想,世上面善心恶之辈比比皆是,就凭对方的相貌来断定其行为,未免太过荒唐。
他沉着脸说:“你就是林凌启?你可知罪吗?”
林凌启见丁鹏飞三人一脸坏笑,便知道自己形象在尚维持心目中极差。现在自己就算再怎么尊敬他,他也不会对自己客气。与其这样,自己为什么要低三下四呢?
他挺直腰,朗声说:“尚大人,你这话让在下不知该怎么回答。在下哪里犯了错,还请大人指出来。”
一听这话,丁鹏飞大喜。他知道尚维持的性格非常直率,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林凌启敢与其顶嘴,那死得不要太快!
他把凉伞往自己一边挪了点,让尚维持半个身子暴露在太阳底下,好让其火气更旺点。
果然,尚维持眉头一扬,好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人证就在眼前,你还想抵赖!
他指着李赵氏,怒气冲冲地说:“这等良家妇女,你说她与人通奸,污人清白,这不是一桩罪吗?”
李赵氏装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样,颔首说:“知府大人,这锦衣卫林凌启在大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无端端污蔑民妇,还请大人请民妇申冤哪!”
尚维持微一点头,说:“你不必慌张,这里有本官在,容不得他人泼脏水。林凌启,你有什么话说?”
说着,他把目光集中到林凌启脸上,仿佛要在上面烧出两个洞来,看看对方的大脑里是否还有廉耻两字。
林凌启毫无怯意,反而迎上对方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尚大人,在下调查窑厂窑主胡翼龙杀妾案时,曾听窑厂窑工及李赵氏籍地河东村村民,讲李赵氏与胡翼龙外甥杨昌平勾搭在一起。李赵氏乃有夫之妇,干下这等龌龊事,难道就不能指出来,以正民风吗?”
尚维持已经通过贾廷宾了解到这事,又见林凌启对自己直言不讳,语气中还带着责问,气不打一处来,说:“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没有真凭实据,就这般胡言乱语吗?本官看你是胆大包天、胡作妄为!”
这几句话说得极为严厉,散落在周边的军士们立马围过来,就等尚维持一声令下,便把林凌启逮起来。
丁鹏飞、贾廷宾等人眉开眼笑,林凌启呀林凌启,你别以为自己是锦衣卫,就可以一手遮天了。殊不知一山更有一山高,你猖狂的日子到头了!
吴敬涟吓得战战兢兢,额头上的汗水啪塔啪塔滴在青色的官袍上,打湿一大片。
林凌启冷笑一声说:“尚大人,窑工们常见李赵氏与杨昌平出双入对,还相互调笑。河东村村民也见过杨昌平到李赵氏家串门,而杨昌平与李赵氏丈夫侯三非亲非故,这作何解释?难道一定要抓住现行,才能定他们的罪吗?”
“这个……”尚维持一时语塞。
李赵氏见尚维持噎住了,忙喊:“知府大人,那些人都是受林凌启指使来污蔑民妇,请大人不要相信他。”
林凌启冷哼一声,说:“尚大人,在下不过小小一个锦衣卫,能把整个窑厂、整个村子的人全部鼓动吗?你若不信,可以派人到窑厂、河东村查听。”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其实这种通奸的事更难断。你说它有吧,必须当场抓住才能算。你说它没有吧,一男一女卿卿我我,没有才怪!
尚维持觉得有些头昏,汗水不知不觉渗了出来。抬头一看,却见自己大半个身子晒在太阳底下,凉伞基本上遮到丁鹏飞头上,心头不禁有气。
他说:“凌览,‘飞鸟厌其羽,走兽厌其毛’,老夫也厌身上的衣服了。”
丁鹏飞饱读诗书,知道这两句诗是说秋老虎的威力,尚维持借此透露心中的不满。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便把凉伞移过去,说:“不好意思!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