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是因为谈判事务繁重,又被无休止的安靖给搅和的恼火而已。
当朝廷那含蓄的诏令一到,韩琦立马开始运作了。
历朝历代都不缺折腰的人,更何况这时候还冠以中原正统王朝的名声。
对于文人而言,这情况真没有什么变节的忌讳。
韩琦也相当爽快,在遴选出一部分官员后,他直接将朝廷派往四州的主官,一律拉进了谈判团队,把整个云应四州的治理权,全数交给了那些官员。
并且,韩琦还令所有佐官属官,以及驻防的新军军卒,必须全力支持他们的公务。
果然,不到半月,在砍了几百个头颅后,整个新占区在一定程度上平稳了。最起码没有再针对驻防军卒和派遣官员的袭扰事件。
韩琦终于可以全身心投入盟约细节的谈判中了。
想不通为什么北辽的耶律洪基非得玩一次君王盟约。谁都清楚,这所谓的盟约只是一个辞,是可以随时才撕毁。
就像檀渊之盟,一样在北辽步步紧逼,大宋处处妥协中变了许多次。
盟约被执行的基础是双方势均力敌,当一方实力高处另一方一定程度时,盟约不再会被人记起。
或许在耶律洪基看来,有君王参与的盟约,在一定程度上会被遵守吧。
毕竟檀渊之盟在摇摇欲坠中坚持了百十年,即便是北辽不断的无理,也是绞尽脑汁的找了些借口。
如今的形势,是大宋的蒸蒸日上和北辽日渐衰落,北辽也想用时间换发展,期望用盟约多少束缚一下大宋,让他们有机会喘口气。
韩琦却清楚,自家那个官家绝不是省油的灯……
若不是兵员不足,这一次恐怕就把燕云十六州拿下了。这还是国朝被动应战,一旦大宋那一主动发动战争了,恐怕不止是燕云十六州的事。
从官家操持护卫营并率领护卫营南征至今,不足二十年年,官家也才刚刚三十岁,国朝的变化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谁都不敢确定,若再有个十年,国朝的实力将会有多大的提升!
到那时…~想想都激动。他韩琦也有幸赶上了这大变革的时代……
韩琦想明白了,或者被富弼通了……既然是圣贤之君,臣子就是配合之位又怎样?同样有名垂千古的机会。
眼下,他需要把与北辽的盟约谈判做好了。
尽管韩琦知道这盟约的用处不大,一样郑重其事的投入其中了。给北辽一个印象……大宋也需要这个时间。
自从双方君王同意签订盟约后,云州到弘州的往来就没停过一日。
起初是信使,到后来是佐官吏员,北辽的耶律乙辛也已经坐镇弘州了,双方的接触层级越来越高了。
让韩琦没想到的是,耶律乙辛到了弘州主持谈判的第一个盟约条款,居然是针对西夏的。
当宋辽任何一方与西夏有战争争端时,另外一方不得给予西夏任何形式的帮助…~这条款对于大宋而言,根本就不是限制性条款,倒像是大宋提出的。
相对于北辽,西夏才是大宋的眼中钉肉中刺!被人背叛,并还连番击败,一直是大宋无法回避的耻辱。特别是对于韩琦而言,更是如此。
同时,韩琦也知道,这一次河东路之战,国朝区别对待辽夏联军的谋划发酵了。
或许,耶律乙辛是本次辽夏联军的支持者,或者主导者也有可能。
北辽对大宋的惨败,不仅仅是丢掉云应四州,也不仅仅是没有了岁币,更多的是把北辽在三家中的老大地位拖下来了。
如此惨重的代价,北辽需要一个借口,让整个北辽从君王到将领都能接受的借口。
于是,河东路之战是宋夏联合坑大辽的辞,才北辽很有市场,甚至是一致认同的。
韩琦懂得,那怕他很想直接同意了……但还是拿捏了好久,明里暗里的点明了自家跟西夏有些猫腻。
这让耶律乙辛很欣慰。其实,事实到底是不是这样无所谓,但是宋国这样云里雾里的提点是他需要的。
这一次,确实是他力主与西夏联盟对宋开战的,这段时间他确实有些被动。
虽然把大辽朝堂的一些闲言碎语强势打压了,再有了宋国这样遮掩的事实,他就能把这个疑点坐实了。
然后……只能再从西夏那边找回大辽的尊严了。
停岁币,以兄弟之邦缔约。韩琦也抛出了大宋的第一项条款。
这也是一条不会有多大异议的条款。兄弟之邦很扯,重点是取消岁币。这一点北辽已经认了。
当初的檀渊之盟是大宋以钱粮换发展,如今也可以是北辽舍钱粮换发展了。
虽然两次有区别……毕竟只是开始,双方还没有到刺刀见红的程度。韩琦也在忍着。
以某一军事占领为边界线……从这一条开始,双方的争论便多了起来。
于是,不管是韩琦,还是耶律乙辛便开始在各自的实际控制区转悠……
大同盆地由吕梁山、阴山、燕山以及太行山北麓合围而成,除东部桑干河冲刷平原可直达弘州外,其余都有然的山脉屏障。
这也是历朝历代中原王朝的防线。
不管是狄青,还是种鄂、郭逵,都是有相当深厚守备经验的将领……起来挺可悲,所有大宋的将帅,每占领一处,首先便想的是如何守得住。
也是因为这种思路,在兵出雁门关以后,四路大军就开始清扫一切山脉防线以内的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