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税是间接税,征收对象是盐商,并不是从食盐本物上征税。也就是说,食盐专卖,朝廷只是管控,并不是从事贩卖。
赵曦很清楚这点。自己决定放开榷场,相当于容许部分盐商参与了进出口贸易。这本身并没有什么,东南之地,大量的海船都是在开展进出口贸易。
这里面最让人纠结的,无非是食盐专卖的问题,担心一旦放开食盐交易,会冲击到国朝的整个盐税体系。
果然,赵曦在说完这堆话以后,都愣着。
太子殿下说的好像有道理,又似乎说的跟他们想的不是一个概念……
“殿下,一旦放开食盐采买,朝廷将无法掌握国朝食盐总量,盐税将成为无根之木。”
“其次,青盐价廉,制造成本低廉,国朝食盐高企,是因为产盐成本决定的。一旦放开食盐贸易,会导致国朝官办盐业入不敷出。”
唉……毕竟还是有局限性呀!不管是韩琦富弼,还是文彦博曾公亮司马光,这都算是当今的惊世大才,可思维还是固化了。
“诸位相公,是放开易货有效管控可掌握食盐总量?还是明面上禁止食盐交易,而私盐贩卖成风更能掌握食盐总量?”
“至于朝廷盐业入不敷出的问题,第一点,我已经申明了,由三司使核算怎样的入境税可确保境内盐业可维持,也就是青盐定价的问题。”
“其次,提高朝廷盐业工作效率,扩大规模,降低成本才是根本。”
“还要说明一点,与西夏交易,朝廷可以以规模取胜,以量带价,赚取高额利润,用所产生的利润补贴朝廷盐业,改进朝廷盐业的制造工艺……”
“当然,并不是说任何人都可以从事食盐贩卖,在这一点,朝廷要制定详细的资格评定细则,从而来审批怎样的商社,才具备从事食盐贩卖的资格。”
朝廷,应该从具体事务中脱离出来,把精力放在审批和监管上。
有些事赵曦不能一下子全部倒出来,不是赵曦没理清楚,是没人能接受的了。
就如现在,赵曦只说方向,并没有详细的把整个可操作性的细节都去讲明。
政事堂搞懂了,搞明白了,那才是真明白。
赵曦这也不是圣旨诏令,只是集议时的提法,相公们无反驳的理由,也不存在封驳,也就是说,不管成与不成,政事堂都得沉下心来去钻研。
只要有心钻研了,赵曦不担心这事的推行。
赵曦没做过帝王,但他比这时代多了千年的见识,也懂得如何做一个定方向的一把手。
说白了,这不是要辩论,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政事堂乃至朝廷最终如何做,想必没人会置之不理。这是外事参杂内政的大事。
关键是这里面涉及的利益太大了,大到任何人都舍不得不重视的地步。
商议时站在国朝的角度,这是操守,但私下里,谁都会仔细计较自家能在这场盛宴中如何获利。
甚至了解了其中利益后,在制定细则是,会不留痕迹的留下些口子……
人的趋利性,赵曦很懂,他不担心最后的推行,因为他知道,即便是会造富一部分人,同时也会让朝廷乃至黎民受益。
这时候,没人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不能争辩,因为大局上的分歧,争辩不出结果来。
可相公们又不好明说让官家裁定…~
赵祯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在听完儿子与相公们的交流后,眼睛看向了陈琳。
善……就一个字!
赵祯是真的有些感慨,儿子不同于他。他施政,更多的是集采众议而定,而儿子却是让朝廷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方略。
一个善字,也让相公们暂时息了继续下去的心思。
“官家,殿下,另有一事。经各方组成的殿下遇袭案的审理,由于牵涉广泛,目前已经牵连到十余名六品以上的官员。”
“祖宗法度,不得对士子用刑,故,案情再难进展。”
这事涉及到太子殿下,又是谋反的大罪。否则,政事堂早就叫停了。
即便是这样,政事堂也有叫停的心思,认为适可而止是最合适的方式。
太子殿下遇袭,并没有多严重的结果。如今,除外近万的军卒,已经涉及文武官员近六十多人了,已经是人人自危的局面,没必要继续了。
不得用刑?这应该是他们最大的凭仗吧?
别说不会交代任何问题,恐怕就是现在也没有任何参与此事的证据吧?
到时候,再以谋反之人口供不得作为证据的理由,然后一推六二五,顶大了无非是贬黜而已…~打的好算盘!
赵曦看了看相公们,没人接话。在富弼陈述了此事的现状后,没有一个人开口接茬。
很为难吗?应该是想把难题推过来吧?
这事如果搁以前,就现在的局面,估计老爹该叫停了。然后对所有可能有关的,来一次大范围的贬黜,以表示皇权的威信,就那么算了。
至于现在……
赵曦也看向了自己的爹。
查……还是一个字。
可怎么查?动用军伍袭击太子,作为扶一程的官家,这样的决定都理解。
问题是,若能撬开这些官员的嘴,政事堂也没必要把问题交上来集议了。
赵祯心里倍清楚,对于那些犯事的官员,对于幕后那些人,对于这些相公,他赵祯都懂。
如果自己还康健,说不定真的就这么过去了,可现在,赵祯不想给儿子留下尾巴。这事必须彻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