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乐器行三百米以外的杂货铺,夜幕下的灯光微暗。
掌柜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起头望向门外,关于乐器行那里弄得动静,正成为此时街坊邻里的笑谈。
距离不过三百米,关于乐器行的讨论声音尤其强烈,街坊邻里的交谈更是把事情升级成传闻,脱离了实际。
街口,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聚成堆,热的汗流满面,手里面扇着扇子,但却情绪洋溢的唠着今天的事情,吐沫横飞,在月光下甚至显得有些晶莹。
酒楼里面的评书先生眼见着这股热潮,便想乘着这股风发一把财,立刻开始撰写小样,准备在评书的讲述过程当中演讲。
新闻报社的记者在主编的命令下,开始连夜加班,用尽全力,想要赶出明天早上的新闻报纸。
乐器行今天发生的事情,形成一种蝴蝶效应,逐渐的开始散播开来,正在扩大影响力。
甚至在杂货铺的门口,还有两个上了岁数的老人坐在砖头上下棋,嘴里面还在叨咕着乐器行的事情。
乐器行,秦老板火了。
尤其是听到对方还是个中国人,上海法租界内的中国人都有一种共同的荣誉感,为其感到自豪,更是不留余力的夸奖,名声渐远。
“乐器行,秦老板......”
掌柜的眉头微皱,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毛,随即起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仰望着夜空,嘀咕道:“哎呀,天都这么晚了。”
“晚?这才几点,真正的上海,现在才开始呢!”正下着棋的一个老人头也不抬的接过话茬,哈哈一笑,动了个棋子,眉飞色舞:“哈哈,老张,将军。”
“等会儿,等会儿,悔一步,悔一步......老李,就一步......”老张琢磨了一下,一看这是死棋了,立刻耍赖,腆着脸说道。
老李眼睛一圆,有些不满意了:“老张,这盘棋你都悔了多少把了,你自己算。”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行吧!”
掌柜的听见声音,侧了侧头,沉吟了一下,然后笑着走了过来:“两位老先生,天都黑了,还玩呢!”
“嘿,黑什么呀,就这个时候出来呢,白天那么热,谁出来啊!”老李抬起头看了掌柜的一眼,手下动作一点也不含糊,拿子就杀,然后按下:“将军,老张,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再悔棋了。”
“唉......”老张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愁眉苦脸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行吧,不悔了。”
掌柜的在边上旁观着,笑着问了一句:“老先生,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南边那个刚开张不久的乐器行。”老张摆着棋子,一副要重新杀回来的模样,说道:“听说那个乐器行的老板挺厉害的,会弹什么琴,咱也不懂,但好多法租界的大人物都来了,好像有什么技惊四座的话,街坊邻里都在谈这事儿呢。”
“没错,这个秦老板可是给咱们中国人争光了。”老李哈哈一笑,脸上带着笑容,荣光满面,显然是一个对国家很有归属感的人,因为此事而开心。
“是大喜事啊!”掌柜的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儿呢。”
“嘿,这是什么话。”老李有些不满意了,觉得这话有些丧气,正是开心的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本来不就是嘛!”老张边想着下棋的思路,边说道:“上海这块,能平静到哪去,中国这片土地上,能维持平静的地方,只能是那些偏远山区的绝地,连个人都没有。”
“不过,现在这不是好事么。”老李喜洋洋的说道:“在法租界这地界,能有一个中国人有名气,不容易。”
“......”
掌柜的笑呵呵的在旁边看着,摸清楚乐器行那边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也就放心了。
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时间,掌柜的和两位老人告别:“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关门了,二位老先生,你们慢慢玩。”
“这才几点,着啥急啊!一会儿来下一盘呗。”
“就是就是,年轻人就要多活动活动,这可是上海。”
“不了不了。”掌柜的笑着拒绝,说道:“习惯了早睡,明天早上我们还得开业呢,多睡会觉,明天也有精神。”
拒绝了两位老人的挽留,掌柜的回到杂货铺,转身把门关上,插上门隔板,告诉外界已经关门了。
“掌柜的。”年轻伙计跑了过来,看了一眼,说道:“现在就关门么?”
“嗯,有些乏了,店里面也没有什么客人,就关门吧!”
掌柜的这么说着,然后视线撇向了窗户,年轻伙计立刻心神领会,跑到窗户口,把窗户紧紧的关严。
掌柜的则是走到一边,把杂货铺里面的灯火熄了。
瞬间,杂货铺里面坠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唯有外界透过窗帘缝隙的光线成为杂货铺里面微弱的光芒,但对于人类的视力来说,也是模糊不清的。
年轻伙计轻门熟路的绕过堆放起来的杂物,走到掌柜的身边,低声说道:“掌柜的,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掌柜的没有细说,小声嘱咐说道:“我上去一趟,你看好这里,有任何事情,直接叫我。”
“嗯!”年轻伙计答应了一声,随着掌柜的指示,走到门口的位置,提高着警戒。
掌柜的把戴着的眼镜放在柜台上面,拿起一个手电筒,打开照亮,慢慢地踏着光线,一步一步沿着楼梯走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