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芜荻点点头:“你能看清楚这一点,我就放心了。”
柳如是放下了瓦罐。她的胃口一向不大,就算是开始练武,也依旧是“猫食儿”,一两口就有了饱腹感。比起张芜狄周云舒这样的兴致上来,三五斤大肉也只当等闲的真正武林中人,终究是差之天远,望尘莫及了。
“只是小姐,那些‘顺民’,到底也是在敌人的屠刀下,不得不屈服。就是反抗,也要有希望才行啊,不然,岂不是徒然送死?他们只是普通人家,什么家国大义,能懂几分?好好活下去才是真的。说到底,还是当年大明朝廷不争气,不然,何至于亿万百姓,遭受异族铁骑践踏?”
张芜荻颇为诧异的看了柳如是一眼,着实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么一层见解!当下微微点头,言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却不全对。云舒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汉家天下,不只是朱家皇帝的天下。断送了这锦绣江山的,更不是老朱家——虽说我其实也觉得老朱家的几任皇帝多少算不得明君,但让这天下崩颓的,哼哼,那些自诩圣人门生的读书人,到时要担九层的责任!”
“算了,说这个干嘛,面对侵凌,你不反抗,我不反抗,那还有什么指望?都等着别人来解救自己,那来解救自己的那人,谁又去救他?带领大伙儿抗争的,是英雄,当敬慕;有人号召,便随即响应反抗的,也算人物,值得正视。忍辱负重,心里却一直不甘屈服的,也不该瞧之不起。但若是自己都没有了反抗意志,却还指望着别人出手,救自己出苦海的货色,却是不值得怜悯,死活关我何事?少一些这样的人,我炎黄华夏,只会更加辉煌……”
“罢了,这些有的没的,心中有数就成。最近留神一点儿,咱们可是已经暴露了。”
“啊?”柳如是一脸茫然。在她的认知里,昨儿晚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能不惊动后金的人么?
却听张芜荻继续道:“昨儿夜里我带你回客栈的时候才发现,居然有人盯上了客栈,十之八九,就是冲着咱俩来的。只是好巧不巧,咱们前脚去了孔家,倒是让人家扑了个空……不然的话,我干嘛把你带到这离城三十余里的地方,受这霜风照顾?”
“哦”柳如是点点头,言道:“原来如此,那我们接下来要不要蛰伏几天,然后再出手?”
“这倒是不必了。不然咱们前些日子搜集的那些情报消息,谁知道会不会作废?虽说就算过时了也无伤大雅,但终究也是一个麻烦。再者说了,时不我待,咱们余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哼哼,你一定猜不到,昨夜里去客栈的,居然领头的,正是那大汉奸宁完我……”
说到这里,张芜荻便停了一下,柳如是见微知著,立刻就接上话头:“这么说,宁完我这厮也折在了小姐手上?嘻嘻,活该这厮命数到头,不然,少活也能多活一天。可见人若该死,五行无救,那宁贼是命数尽了!”
张芜荻微微一笑:“行了,少在这里溜须拍马。今儿白天好生休息,晚上还有行动。这一次,还是你出手,让我看看,你是否能有些长进。”
柳如是闻言怔了怔,顿了一下,用力点头道:“这一次,决计不会让小姐失望!”
“但愿吧。”张芜荻不知可否的点点头:“你应该猜到我要你去杀谁了吧?”
“范文程?”柳如是抬起头:“洪承畴、吴三桂都统兵在外,盛京城里,顺位算下来,就该是姓范的这老贼了。”
张芜荻略带赞许的点点头:“不错。不过,那宁家,你也要走一趟。若我所料不差,今儿个宁家应该布置了灵堂,哼哼,斩草除根,除恶务尽。那宁家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十多岁的人了,宁完我的罪孽,他们当然辞不掉。我要你去在灵堂前诛杀了宁完我的三个儿女,还有他的妻子以及母亲……”
说到这里,张芜荻神色肃然,冷厉的道:“你,能做的到么?或者说,你,能不能下得了手?”
柳如是有些艰难的坐着眉头,把脑袋也垂了下去。心里面天人交战,源自本心的那一种仁慈隐恻,让她着实无法下手对付老弱妇孺,但张芜荻之前的言语,也未尝没有道理,这可就让人纠结了。
见柳如是如此,张芜荻心中难免有些失望。要么点头,要么摇头,至少有个决断,哪怕是说自己下不了手,至少不是这样优柔寡断。:“唉,到底是揠苗助长,我给她的压力和期许或许太高了吧?”张芜荻心中暗暗思量着,却是对培养柳如是的那份热情,有了少许的消减。
“小姐,我能!”好在柳如是到底也是奇女子一位,终究没让张芜荻失望。在心中天人交战片刻之后,便自有了决断:“承其富贵,便享其罪孽。宁完我膝下三个儿女都算是成人了,既然享受了宁完我带来的那一份后金赐予的富贵荣耀,那么自然也有陪着下地狱的觉悟。”
“至于说宁完我的夫人,夫妻一体,休戚与共,自有该诛的道理。至于宁完我的母亲也是一样。不要说什么不得已之类的,那洪承畴也是大汉奸一个,但洪母却是宁可在汉地孤苦,宁死也不愿意被洪承畴接到盛京城享福,甚至于洪承畴捎过去的金银,也弃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