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这非我本意啊!”
范冲在门外,手里攥着一把交子,大概有六七贯的样子。这点钱足够他用到省试之后。可以说,李逵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原先他说要退束脩,是想着去父亲的一些旧交哪里打打秋风,借些钱来度过这场饥荒。
要是实在不成的话,干脆借印子钱。
反正他豁出去了。
可没想到,却被李逵误解成了要坐地起价。李逵甚至没有给范冲攀交情的机会,反正俩家也没有什么来往。
要是李逵是个大嘴巴,说不定几天之后,京城就对他范冲有了新的解读——坐地起价,范元长。
元长是范冲的字。
也不知道他爹是这么的,范冲的字没取几年,大宋官场睡不知道蔡京的字就是元长。难不成这两个字还有说道不成?
反正范祖禹这等奇怪的读书人,普通人说什么也理解不了。真要是为了恶趣味,叫蔡卞的哥哥蔡京的字,然后等着儿子范冲回一声——爹。
也奈何不了这位。
范祖禹是司马光的拥趸,自从司马光主政之后,他出任尚书省校书正,说起来还是黄庭坚的上司。黄庭坚是九品的校书郎,而范祖禹是七品的校书正。别以为这官不高,但是清贵。晁补之也做过校书郎,之后不想在京城待了,主动请辞之后,被任命为六品的扬州通判。
尚书省就是这样,皇帝跟前的人,外放的话,连升sān_jí是正常操作。说来也奇怪,按照他和司马光的关系,加上元祐初年,他就上窜下跳的给司马光当急先锋,按理说,旧党怎么着也改升范祖禹的官职,总不至于让这位一直在校书正的官职上耗着吧?可他真奇怪了,这校书正一做就是七八年。
虽说官很清贵,但是钱真的很少。比县令的官俸都要少。这就让老范家根本就没有多少余钱。加上范祖禹因为将王安石说的一钱不值,惹恼了王安石的女婿蔡卞。成为旧党之中第一个被发配的官员。
悲哀的是,他的离去,旧党似乎都没有动静。仿佛旧党之中,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免不了让人觉得,旧党似乎把这位先锋给忘了。
其实,不是忘了。是范祖禹对做官根本就没有什么大兴趣。
他是个单纯的读书人,要不然也不会中了进士之后,不去做官,反而跟着司马光去洛阳修《资治通鉴》。而且这一去就是十五年。人生有几个十五年经得起蹉跎。要是做官的话,他已经走过了进士之后的低级官僚生涯,飞黄腾达不敢说,但是做到四品京官并不是大问题。
范祖禹平日里生活在同僚的视线之外,毫无存在感。人生中唯一做的一件离谱的事,就是造谣王安石。
也因为这件事,他成了蔡卞的眼中钉,肉中刺。
说起来,他要是真想要当官,善于经营的话。根本就不需要攀附司马光。他叔叔范镇仁宗时期就知谏院,执掌御史台。在朝堂之上也是一方势力的旗帜。并且是坚定的反王派。就是因为范镇在变法时期,给神宗皇帝写奏章,直言王安石的变法是祸国殃民的残民之术。
王安石看了范镇的奏章,差点气挂了。
宰相亲自下台,写了驳斥之语。于是范镇的仕途走到了尽头。
范镇虽然职官致仕,但在旧党之中的声望很高。元祐时期,高太皇太后甚至想要启用范镇为端明殿大学士,却被范镇推辞了。要知道这个官职虽是荣誉,但进一步就是宰相。至少,在朝堂上,三朝元老的范镇要比司马光的影响力更大一些。
可以说,范祖禹诋毁王安石,是两代人的怨气和书生意气。
但说起来,华阳范氏,真没有什么大恶。唯独让新党耿耿于怀的就是范祖禹的《神宗实录》,至于范镇?新党变法之初,反对者多了去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说起来,范氏三代人,加上一个范冲,在历史上流传过一段美名,三代修史。
对于读书人来说,如果想要做一个纯粹的读书人,修史无疑是最高的荣誉。而范家三代人,都参与过修史。可见范家家学有多么深厚了。
李逵走在回去的路上,琢磨着范冲考取进士应该如探囊取物般容易,能够拖住他一些,也算是给自己减少了个直接的竞争对手。
虽说,手段不高明。
但只要好用,管他高不高明。
这天,高俅从客栈里醒来,原以为李逵和李云将他丢在客栈之中,有和自己脱离关系的反应。这让他颇为打击。
可是当小儿送来一封李逵临走的信之后,顿时烟消云散。
李逵信中就写了个地址,没有一句废话。
高俅在客栈里悉数一新,去街头买了糕点礼物,大包小包提着就去拜访。
一句“伯母!”将张氏喊的心惊胆战的,宋人结婚早,生孩子自然也早。张氏看着高俅少不了她几岁,却已沧桑起来的脸,腆着脸称呼她为伯母,忍不住多想,难道自己老了?
真的老了?
还不到四十岁啊?
好在这天李全要去御拳馆学棍棒,高俅这才免了尴尬,跟着李逵等人一起朝着内城而去。
一路上,高俅兴奋不已,自顾自的说着:“人杰,这御拳馆内是我大宋一等一的高手坐镇,天下第一的关中大侠周侗为首,其下有棍棒无双,王进,王师傅;霸刀,刘胜,刘师傅诸位高手……虽说李全兄弟拜在王师傅门下,也是一等一的际遇,非寻常人不能由此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