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谭敏在县学外口无遮拦的话,不管被如何解读,总归对苏门有很大的影响。至少,对他来说,他不过是沂州地面上的乡下读书人。
他这样一个身无长物,而且家世清贫的学子,突然口气大到嘲笑苏门。
不管有心无心,都会被宣扬出去。
虽然不见得传言都对他有利,但至少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他靠着恶心苏门,至少可以积累一些名望。
狂狷又如何?
至少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出了沂水县,也有人认识他了。可是之前,他连镇子上的屠夫都看不起他,背地里骂他——穷酸。读书人穷是有可能的,但是在大宋,读书人想要摆脱贫困其实并不难。他识文断字,给人写信,也能挣钱养家,给人算账,能过上相对体面的生活。再不济,做一个猢狲王,开馆授徒,也能养家糊口。可是这些,谭敏都没有做。他坦然的接受者家人的辛苦换来的食物和钱财,好支撑他求学。
辛劳的妻子并没有让他获得哪怕一丝的感激,反而嫌弃妻子一天操劳之后,呼噜声震天响。行事举止越来越配不上他这个读书人。
他甚至私下里偷偷琢磨,只要有了名望,再娶个家私丰厚的女人,支持他求学科举,他也能平步青云,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而他的一句话,却把另外两个当事人拖入了风口浪尖之中。
李云咋咋呼呼的从外头飞奔进入庄子,趴在水缸边上一通牛饮之后,抬起眼对在庭院里练功的李逵道:“二哥,谭敏那厮简直狂妄之极,竟敢轻视我苏门学子,要不要削他?”
“削谁?”
李云这厮就是这点不好,经常和李逵作对,却还处处学他。削这个词,在大宋不常用。但却是李逵的口头禅。
“你一天天的不见人影,要知道万一连县试都过不了的话,你小子乐子就大了!”
李云挺了挺胸,对李逵神气道:“我爹已经知道了我通过了县试第一场,早去家庙祭祖,都说李家要出读书人了。还大摆筵席,街坊邻居都去了。我估摸着,我爹已经不生气了。再说了,最难的经义都过了,还有什么可以难倒你我兄弟之处?”
“士子斗殴,真要是惹怒了主考官,你的县试资格铁定会被取消。”李逵笃定道。
李云小心翼翼的问:“二哥,周师伯不会连一点颜面都不讲吧?再说了,我们偷偷去,不让人知道。”
“你以为这样就能掩人耳目了?再说了,谭敏夸下海口,必然会引人注目,这时候他受伤,不是我们做的,也会赖上我们。一旦这厮伤了,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老师的反应。他要是不取消你我的县试资格,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非议。”李逵分析的头头是道,他也多半猜到了谭敏的心思,一个穷到连徂徕书院的学费都支付不起的士子,所能表现的就只能是卖惨了。
李云愤恨道:“这厮好不要脸。”
李逵既然看出了谭敏的心思,就不会让他如愿。不过他还是要嘱咐李云:“有本事,你下场考过谭敏。到时候,这家伙恐怕连怪话都说不出来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我都是读书人,以前也就算了,要是这次科举顺利,还要去京城。难不成京城有人惹了你,你也用拳头报复回来?”
想起自己要靠真才实学比过谭敏,李云不由的心虚起来。
之前第一场,他考了三十一,谭敏第一。这厮虽然嘴勾欠,但实力似乎比他强了一丢丢。不过如今自己应该在上升势头,而且愈战愈勇,或许有点机会。李云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拍着胸脯表示:“二哥,你放心,第二场就把他给比下去。”
不得不说,李云是李逵来到大宋看到的心态最好的大宋人。
李大郎不算。
大郎是被欺负习惯了,整个人有点贱骨头。
但是李云不一样,他年纪不大,还是会做白日梦的年纪,任何糟心的事,在他心里过一遍,总能变成好事的神奇,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不,他才仅仅过了县试最为简单的经义,就已经把自己狂的快没边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经义取舍,拙落士子。主要是针对学识不足的学子,免得接下来的科举之中有滥竽充数之辈。
而第二场,第三场县试,按照以往的规矩,是不会拙落卷子的,也就是说李云已经一只脚踏入了解试的考场。
至于他的自信,主要来自于县试经义,他考了三十一名。
他也打听到了,今年沂水县的县试去三十人参加解试。就差一个名次,他就能完成当年李清对他的殷切期望。原本李云对读书有点抗拒,但这几天,他发现自己还是很聪明的,要是不喜欢读书,荒废了不少时日,自己早刻苦些,或许金榜题名也不是难事。
周元可是自己的师伯哎?
凭这关系,好意思让自己连县试都过不去?
所以,好几天没挨揍的李云有点狂。
开始放飞自我的李云趴在李逵院子的回廊上,瞅着阳光下,李逵挥汗如雨的练功场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多了一句嘴:“二哥,你这一身腱子肉,不知道要馋死多少良家女子。”
李逵猛地一个踉跄,差点一斧头砍在了脚板上,脑门青筋直跳。说起来,别人家是晒成古铜色,而李逵天生古铜色,可惜在大宋,李逵这一款型男并没有太大的市场。可再没有市场,他也是直男一个。可是李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