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霜儿听闻,缠着郁胜宗的胳膊,缠得又紧了一些。
“有一日,书生遇见了一游僧。游僧见他失魂落魄,已知道其中原因。他拿出一面镜子,交给书生。书生在镜子中看到了一名女子,遭遇海难,最后赤裸着身子,一丝不挂,被海浪冲上岸。周围见到的人,有的感叹可怜,有的瞧热闹,更有几个无赖,混在其中讨便宜看。”
“其中,只有一名年轻的渔夫站了出来,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为女尸披上,替她遮羞,保留她最后的一点尊严。”
“游僧指着镜子说,你的未婚妻前世就是这名不幸遭遇海难的女子,而你的前世,正是这名年轻渔夫。所以你们俩今生能有一份白头之约,是前世注定的。”
“书生逐渐从混沌之中恢复理智,但他仍然痛彻心扉,不知心爱的人儿为什么离开他。游僧就继续让他瞧着镜子。”
“接着又来了一个渔夫,他瞧这死去的女子,也觉得甚是可怜,于是为她掘了一个土坑,为她做了个坟墓。而这个人,正是书生未婚妻今生真正的丈夫。你看,你未婚妻与你恩爱一场,为的是报答前世的赠衣恩情,但要与她共度白头的,是与她拥有更深渊源的人的。”
这故事并不长,虽有曲折,但终究还是神话色彩居多。郁胜宗点点头,“大师的意思是说,今生所爱所遇之人,不问结果,其实都是前生的业报吗?”
非因眼里颇多赞许,笑道,“郁檀越乃是有大智大慧之人,所言不错。所以,今生如何,其实已经是命中注定,缘法二字,实在是强求不得。”
风霜儿仍然迷迷糊糊,郁胜宗心中却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仍有些疑问,问道,“那大师的另一个故事是?”
非因叹道,“其实第二个故事,和第一个故事,也差不多,只不过,最后的结局,并没有那么神奇。那书生的未婚妻并没有远嫁他人,而是在大婚之夜,穿了一身红色嫁衣,逃婚去了。”
“那书生却确确实实大病了一场。书生的父母在地方上丢尽了颜面,亲戚面前再也抬不起头。彩礼钱,婚礼钱也花了一大笔。没多久以后,二老也都去世了。”
“故事的最后,书生没有看到那面镜子。但他确实明白了这中间因缘结果,所以......”
说到这里,他放下手中木鱼,双手合十,站起身来,说道,“他毅然出家,决定从此长伴青灯古佛。”
郁胜宗睁大了双眼,说道,“原来.....大师就是当初应该和陆师姐成亲的那名新郎官。”非因无语,算是默认了。
陆胜楠当初就是因为连夜逃婚,误入华山玉泉院,最后才是拜入华山门下。此事华山上下皆有耳闻,便是入门较晚的王翩羽,也略知一二。只有风霜儿全然不知,心中迷茫。郁胜宗向她解释了几句,她这才明白。
非因说道,“贫僧父母早逝,自己又皈依了佛门。陆檀越自从知道这些事情以来,一直自责不已,想求贫僧的原谅。贫僧知道留在长安华山等地,只会徒增她的烦恼,这才远走他乡,拜入少林。只是此次听闻玄霞道长将现身长安,又听闻这前朝的平南王府曾发生过一件莫大冤案,贫僧有意超度冤魂亡灵,这才陪非尘师兄来到这是非之地。没想到,来为王二公子庆贺婚宴,还是碰到了她......”说完,他从旁边摘下一朵红花,但见此花花瓣状如龙爪,与寻常花朵大不相同,交予郁胜宗说道,“郁檀越,此花名曼珠沙华,花开不见叶,叶现不见花。你拿去交给陆檀越,告诉她,非因如今心中无牵无挂,向佛之心日坚,从此将为她日夜颂祷祈福。只是见面云云,确实不必了。”
说完他转过身去,又盘坐在地,说道,“二位请回,贫僧还要在此为平南王府的三千冤魂做超度往生。非尘师兄,替我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