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狂被他书写的那本《好男人》困住,冬阳则被还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书写的《宝典》困住。
他们之前约定抛弃之前的一切重新开始,可是真的能够抛开吗?
不可能的,至少张狂没能做到。
以前,冬阳一直以为迷茫困惑的人是自己,直到今天看到脆弱又无助的张狂,她才意识到明确知道曾经经历过什么的张狂才是最痛苦的。
他被困在书里几十年,经历过老病死,经历过太多太多正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与折磨,最后一篇他遇见书里面的李冬阳的时候,已经完全适应甚至是习惯书里面的各种可能。
这是好事吗?
不见得。
习惯可能会让他在书里面好过一些,可一旦回归现实,那些习惯会严重干扰到他的生活。
冬阳是因为没有曾经书写《婚恋宝典》的确切记忆所以很多事情都很迷茫,而张狂,他是因为真真切切的分不清自己是活在现实里还是活在书里而迷茫。
他已经习惯生活在书里,就算回归到自己的现实生活里,他也有一种自己依然生活在书里的错觉,所以他会习惯像书里面的自己那样,小心观察,事事谨慎,警惕又小心的生活,企望找到触发下一卷的点,进入下一个故事。
现在,他认为的能够触发下一卷的点是什么呢?
是他跟李冬阳的感情。
他觉得只有他跟李冬阳的感情平顺下来,得到家人的认可,他才算完成任务,然后进入下一段依然有李冬阳的故事,去完成其他的任务。
冬阳上前一步,轻轻的抱住张狂,抱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留下眼泪的张狂。
人都有脆弱的时候,现在的张狂就很脆弱。
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出了问题,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能把所有的心事和困惑都埋在心底,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用积极阳光的状态面对一切。
冬阳的深度剖析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他心底的牢笼,将他一直隐藏的很好的恐惧和迷茫释放出来。
张狂无声哭了很久,冬阳一直紧紧的抱着他。
等张狂哭累了哭够了,擦干眼泪站直身子可以和冬阳直视的时候,错愕的发现无声哭泣的并不是他一个人。
他薅起袖口的一角,轻轻的擦拭冬阳脸上的泪。
冬阳像是受到惊吓后退一步,睁大眼睛,自己抬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湿漉漉的。
“原来我也哭了”,她轻声呢喃。
两个人找个地方坐下,都静下心来说话。
发泄过的张狂说话明显轻松许多,他对李冬阳道:“冬阳,谢谢你懂我。如果你没发现我的脆弱,我可能真的会把自己逼疯。现在感觉好多了,回头也要重新考虑一下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不能再这样下去。”
“你能习惯书里面的节奏,我相信你也能找到现实生活的节奏,都会好起来的”,冬阳轻声安慰道。
张狂笃信的点点头:“肯定会好起来。不光是我,你也会好起来。”
“说实话张狂,其实我觉得自己一直都还挺好的。虽然《宝典》给我带来一些困惑,但我觉得还好,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工作,我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好。”
而这个调整好是有前提的。
张狂知道。
他微微低着头,很久都没有说话。
再开口时,沉沉静静的声音像是穿越人山人潮穿越星空大海从外太空传来的似的。
他道:“我明白,我们确实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对不起,从一开始就是我太急切了。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来找我,打电话发信息也可以,我能帮忙的肯定帮。”
说完他自己都无奈的笑起来:“这话等于白说,就算遇到困难你也不会来找我帮忙的,你会咬着牙硬扛着自己想办法解决困难。冬阳,你真的非常好,不用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就坚持做你自己就好。”
“谢谢,我知道”,冬阳低着头不去看他,左手无意识的薅着草皮。
接下来是长久到令人窒息的沉默,不知道过去多久,张狂从地上站起来,拍拍粘在身上的草屑,勉强笑着道:“我先回去了,再见。”
“再见。”
冬阳仰着头看他,浅浅笑着回道。
从这一声“再见”开始,张狂就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张狂毕竟是一营之长,工作还是挺忙的,冬阳的工作也不清闲,两个人都忙起来的话,想见一面还真的挺难,更何况两个人都没打算去刻意的制造机会去见彼此。
如此,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一点儿都不平淡,发生了很多事情。
辛子丞在训练中出现失误,右手拇指遭到机械碾压,没有生命危险,但压成肉酱的手指头是没有办法再接回去了。
对于他们这种经常需要精细操作的工作来说,缺少一根拇指是非常致命的。就算辛子丞想要留下来,就算达成功为此上下奔波许久,辛子丞还是被调离小队。
他是冬阳相处过的最短暂的队友,留下的印象却还挺深刻的。
小伙子聪明乐观,会说话,讨人喜欢,除了那个有点儿幼稚可笑的追求外,他给冬阳的印象都非常的好。
辛子丞大概不希望队友们用怜悯又惋惜的目光看他,所以他趁着队友们去外边搞联合训练的时候悄悄的收拾东西离开。
等冬阳他们结束训练回到营区的时候,就知道看到小伙子留给他们的礼物。
来的时候给每个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