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显终于想起了他,这才敛容道:“陛下,臣以为,要想调查清楚人偶究竟是谁做的,其实一点也不难。”
“哦?你有何高见?”
“这个人偶做工细致,但依臣看来,应该不是桓国公亲手制作的,既是如此,真正动手操作的肯定另有其人,只要大理寺出马,臣想,这个工匠应该不难调查出来。”
“另外,人偶的制作者需要查,陛下御衣上的黄布是如何到了桓国公的手里,也是不得不查的一件事。”
“这才是涉及到陛下安危的大事。”
“陛下,这未尝不是个好办法,臣妾以为,可以一试。”
刚才李显的那一阵疯狂,可当真把韦氏吓了一跳,多少年了,都没见他这副模样了。
她在一边除了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彻底失态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看到李显恢复,总算是放松了一点。
“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吧。”李显发了话。
不行,不行,一定要阻止他,武延秀突然站了起来,冲到了卢静章的身前,抄手就抓。
静章不防,还真让他抓了个正着。
好在卢静章小时候也练过几天拳脚,身强体壮,没有被他控制,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武延秀虽看起来疯,实际上都明白着呢。
卢静章的提议一出,他立刻就意识到大事不好。
只因的,这个人偶,正是他找府里的匠人雕刻的,那人虽然已经被他送出了城,可若是调查起来,也难免没有露馅的可能。
毕竟,他府里知道这人的还大有人在,大理寺手段了得,只要清查出近些日子武府的人员变动,就可以对号入座。
“桓国公,本官只是按律调查,还请桓国公见谅。”
卢静章愤怒的看着他,语气坚定,武延秀的表现,令他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想法。
这巫蛊人偶,就是武延秀派人做的。黄布也是他的眼线提供的,只要找到了这些中间人,巫蛊之事一定会水落石出。
“这事根本不是我做的,你有什么权利调查我?”武延秀不依不饶,大有坐地耍赖的倾向。
“桓国公,大理寺主管刑名,陛下的旨意,亦是要彻查此事,本官不插手,难道要让国公自己来查吗?”卢静章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另一边,千牛卫李林甫亦赶到了大明宫殿门前,今日不让武三思进宫,自然是皇帝李显的命令。
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没有假造圣旨的本事。
不过,对三思采取强硬态度,确实是他的授意,这人横行两京,狂妄无礼,早就是有识之士的眼中钉。
如今,李林甫总算看到了他覆灭的苗头,当然要亲自助推。
况且,就凭他做的那些事,他也比任何人都希望武氏一族现在就倒台。若不然,等到武三思实力恢复,他为太子偷偷传递消息的事情,恐怕就要暴露。
可以说,他现在是主动选择了和太子站在同一战线。
李林甫和那些文绉绉的大臣不同,他是个严格的行动派,自从做出决定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积极的为武三思挖坑,设陷阱。
按照现在的形势发展,距离三思一党彻底覆灭,不会久远了。
他在大明宫的二重门外下了马,他知道,现在武延秀也正在殿里。
为了避免自己和他遭遇,他将朱雀门前发生的事情,简要的讲给了太监小福子。
小福子自然是和师傅孙福禄一条心,一听的这消息,立刻紧张起来,他也很明白,只要武三思进宫,事情很有可能又要搁置。
处断武延秀的事宜,绝对会受到他的无理阻挠。
怎么办,看千牛卫的那个状况,也阻挡不了多少时间,如果武延秀没有被处置,武三思就赶到了,今夜这一番算计,不是白费了。
关键时刻,到底还是小福子够机灵,有魄力。
他让李林甫先返回朱雀门看守,争取帮助千牛卫们把武三思拦在门外,而他,就负责去报信。
他迈着小步,慢慢悠悠的向大明宫的方向去,一直到了殿门前,却踟蹰不进。
在这个位置,他已经可以隐约听到宫殿里的说话声,他在等待,大殿里的情势向有利的方向转变。
“羽林卫,把桓国公押送大理寺!”
事件终于恶化到好脾气的李显也看不下去的地步,他高呼一声,叫来了羽林卫,在羽林卫的协助下,终于把武延秀送上了前往大理寺的马车。
眼见着武延秀被押了出来,小福子立刻让到一边,躲在几个执役小太监的中间,等到马车渐远,他又重新走了出来。
整理衣衫,进门报信。
短短半盏茶的时间差,就让武延秀无法逃脱律法的制裁,这一切,不得不说都是小福子的功劳。
目送武延秀离开,李显登时瘫坐在御座上,眼泪不住的流,在他的心里,他从来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
自己的亲人又一次被他亲手送上了死路,一直以来,他看过太多这样的场面,从没想过,自己也要面对和母亲一样的困境。
杀人,即便不是自己亲自动手,也终究还是要由他来裁决。
坦白说,当年狄公将太子之位,又一次硬塞到他的手里的时候,他就非常反感。
他所祈求的不过是母亲不要再折磨他,能够放他一条生路而已。
对于储君,对于皇帝的位子,他早就没有了念想。
作为曾经的受害者,他很明白做了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