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惊诧的看着武三思,奇道:“郡王,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太子殿下,请放尊重些。”
“我尊重你,你尊重我吗?”
“你忘了,就在去年我在大非川灵武郡两地参与战事,亲身指挥的事情了?”
“郡王,你糊涂了不要紧,让我来提醒你,当真没有踏入过战场半步的,明明是郡王你自己。你是如何把持住朝政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不需我再提醒。”
“朝野上下有眼睛,有脑筋的人,都看得见。郡王不必再虚张声势。”
他眼看着武三思气的胡子都绿了,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留给他,嫌恶的扭过头,对准李显,继续开炮。
这个磨磨唧唧的人,真是让人头大。
想怎么处置,你赶紧给个准话,他也好因应。
他只得继续加强攻势,不管他听不听得进去。
“启禀陛下,儿臣并不是一定要朝廷认证沙坨无罪,只是希望大理寺能够严查此事,将其余恶人一网打尽,以儆效尤。”
“如今,罪人,罪证皆以显露端倪,我们为何不借此良机,详细的调查一下,还原事件的真相。”
“若沙坨真的罪无可恕,也可以给他一个了断。”
“传沙坨进西京,连同此事相关案犯一并押送,宋之问,宋之逊兄弟同往。”
沉吟许久,李显终于拿定了主意。
他用洪亮的声音发出了旨意,有此一句话,朝廷上的纷争,可以休矣!
促使李显终于下定决心的,不是李俊和武三思的反复争论,倒是李俊最后的几句话,打动了李显。
是啊,战场上的情况,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能有切身的感触,武三思从来也没有登上过战场半步,自从步入仕途,就一帆风顺,天天在朝堂上转悠。
如果什么都让他说了算,那将士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又为的是什么?
太子是上过战场的,是否他从沙坨的遭遇之中窥出某种端倪,然而碍于此案已经搁置,没有怀疑的余地,才出此下策?
不论姚绍之所言是否属实,他这份心意,应该予以肯定。
再者,此案搁置已经有好几个月,确实该给沙坨一个痛快了。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陛下三思!”
李显皱眉,面露不悦。
“武爱卿,朕不过是要彻查此事,有何需要三思后行之处?”
“这……”武三思咋舌,李显的反驳是他没有料到的,经年以来,李显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时间已经太长太久,让他失去了对他的准确判断。
还以为李显对他处处优容,真是因为宠信他,离不开他。
“陛下,老臣并无此意,只是,宋氏兄弟位高权重,不宜动摇,若是……”
“既然并无此意,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立刻明发诏令,不得有误!”
李显退朝,留下错愕的武三思还有欣慰的李俊,他锐利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年轻人。
总觉得,他把宋氏兄弟拉出来,是不怀好意,这一支箭,最后,还是要落在他武三思的身上。
李俊根本就不畏惧他的紧盯,这个老汉,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在背后使阴招,就不许他在明面上消灭他的力量吗?
现在不过是宋之问,等到姚绍之到了洛阳,就该轮到他德静郡王自己了。
到时候,有他好看!
青璃观。
老道士武攸绪安坐堂中,面对着神位,盘腿而坐,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细碎,听不出究竟说了什么。
身旁的唐莽撞,自从接了任务,下巴上的胡子就直愣愣的冲向四方,好似饿了八百年的猛虎,刚刚下山,想要去将那恶人们一窝擒住。
武攸绪的叨念让他更加烦躁,他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洞。
余光看到他不耐的样子,武攸绪嘴角向上,浮现笑意。
这个无名子也真是,怎么派的差事,让这样急性子的娃儿来他这里守着,也真是委屈了。
自从武延宗前去长安,一直清心寡欲的武攸绪,也不再甘于寂寞,他动用自己的渠道,逐渐和太子麾下的无名酒肆众人取得了联络。
当然,这样的行动,全是在武延宗的计划之下进行的。
武攸绪远离朝堂多年,就算是老谋深算,也早就不知朝廷上的势力分布,在这一点上,他的把控远不如他的儿子。
在把武延宗托付给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摆明了自己的立场,既是如此,参与行动,也只能听从太子的指挥。
如今,太子尚在长安,看紧武三思,洛阳这边,一切的行动都由临淄王监督,酒肆中人暗中实施。
原本,武攸绪也担心,这些酒肆中人来路不明,底细不清,根本无法担当大任。
但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渐渐发现,这些人和一般的仁人志士又有不同,他们竟然都是出自前仕宦家庭。
他虽然无法确切知道,哪个人是出自哪个家庭,但他能够确信,这些人都是武氏一族恶行的受难者。
同样姓武的他,时常有这样的感慨,面对这些人的冤屈,怒火,他将如何抉择?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甚至在武三思看来,终究都是武家人,还是要穿一条裤子的。
就算武攸绪再反对他们,也总不会想看到他们集体倒台,故而,对他的力量很是轻视。
武攸绪当然也希望,他们能够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行径,不要把朝政搅成一潭浑水。自则天薨逝,即便三思等人不承认,武氏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