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那字条上写了什么啊,念出来听听。”
“好嘞!”
自从刚才没收了这个字条,可一直都在他这里放着呢。
阿城展开小小纸卷,念道:“李重俊每日……”
才念了几个字,阿城就急了,骂道:“贱婢,你竟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号!”
墨儿不卑不亢的瞪着阿城,好像自己一点错误也没有一样。
她心知,反正被太子当场捉住,也是个死罪,还有什么可怕的。
多亏郡王多年以来,照顾她的家人,她才能有今天,此时不报恩,更待何时。
李俊歪着脑袋,对阿城说道:“无妨,接着念。”
“每日在东宫内闲逛,并无腿疾,应该是装的。”
李俊抚掌大笑,从怀里掏出了几页纸。
其实这些材料他早就准备好了,本来想给她一个机会,奈何,她自己不珍惜,不觉悟。
那可就怨不得他了。
“入夜,李重俊在寝殿内斗犬,犬吠闹耳,没有探听到消息。”
“李重俊在东宫内安置许多架子,号称健身器材。也许是神秘兵器。”
“李重俊在东宫熬制茶叶,熏黑几口锅。”
随着字条越念越多,墨儿的脸色也是越来越白。
这些原本该送到郡王府里的密信,太子怎么会知道。
李俊笑道:“你也别想了,这些信,你一封也没有送出去,都被我截了。”
墨儿羞愤上涌,想骂又不敢骂。
其实,就是她骂出来,李俊也不会生气。
他现在的心态,可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是披了一张太子皮囊的新青年。
上一世的时候,别说是被女孩子骂,就是唾沫星子也接过几口,大唐女子对他来说,根本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他拿起最后一张纸,走到她面前,问道:“你应该识字吧。”
“给你看看这个。”
墨儿颤抖着手接住,原来,这是一张户部发来的户籍核验。
洛阴村沈林,年三十,神龙元年,死于瘟疫。
其子沈义、沈敬不知所踪。
薄纸掉落,墨儿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唇轻颤,嚅喏道:“不可能,郡王这些年来一直照顾着我的家人。阿耶怎么会死,阿弟肯定也好好的。”
“那你是宁可相信德静郡王,也不肯相信户部的核验了?”
“我还告诉你,不只是你,匠作坊里的那两个师傅,家里也遭了灾,还是户部调配钱粮的时候赈济的。”
“你心心念念的德静郡王,可是一点也没管。”
“你仔细想想,自从你到了东宫,收到过家人的来信吗?见到过他们吗?”
没有见过!
一语点醒梦中人,那个盘桓在脑中挥之不去的疑问。
经由太子的点拨,瞬间就有了答案。
这些年来,墨儿从来也没有收到过家人的来信,他和武府的联系,只能通过武三思跟前的管家。
她知道的所有家人的消息,都是这个管家提供的。
这确实不合情理,就算是阿耶不识字,但武府管家多次说过,她的弟弟已经在郡王的资助下,上了学堂。
为何也不见弟弟的来信?
她一直记得武三思对自己的承诺,相信阿耶过上了好日子,弟弟们也都读了书,过几年就可以捐一个小官。
武三思在朝廷上的势力这样雄厚,以至于墨儿从来也没有怀疑过这些消息的真假。
一个郡王,犯得着骗她一个小侍女吗。
“这么说,郡王一直在骗我?”
她终于问出了这句话,李俊心想,啧啧,这个顽固的女人,让她开窍可真是不容易啊!
“当然。”
武三思又不是武大善人,他那些钱财,还要留着自己享受,怎么会照应你的家人。
不过是编几个谎话,让你们为他办事而已。
甚至来说,在武三思的眼里,就从没有将这些提供情报的侍从,当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
如果是李俊,早就伪造一些书信,让墨儿更加相信,父亲和弟弟,早就过上了好日子。
如若这般,李俊想要揭穿他们的阴谋,都找不到突破口。
他将这些材料重新收好,大发善心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你继续效忠武三思,我把你杀了。”
此言一出,墨儿的脸登时就绿了。
看看,看看,一说到要死,谁都知道害怕。
“再一条,你和我配合,以后,我写什么,你就往外传什么。”
“你的老父,已经身死,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会派人出去,寻找你的两个弟弟,尽量让你们团聚。”
这个价码十分划算,李俊想想,他要是个奸细,都会同意了。
他就不相信,墨儿不动心。
他端着手,自信非常的看着她。见她的神情,由惊恐害怕,转向游移不定。
最后,终于出现决绝的神色。
“好,墨儿以后任凭殿下差遣。”
李俊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他可是一个具备现代意识的青年,对待坏人,诸如武三思之流,当然要向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无情。
这个没说的。
可面对这些被武三思蒙蔽的可怜人,他就下不去手了。
能挽救一个,是一个吧。
他顿了顿,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派人去并州,查访你弟弟们的下落。”
扑通!
墨儿瞬时跪地不起,邦邦的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