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代犯罪学的角度分析,他们做了这样的事,就预料到了会出现李俊受伤或者是死亡的结果。
他们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这就说明,他们放任这种结果,甚至是希望这样的结果发生。
这就是典型的放任型故意杀人,崔湜以为他还能蒙骗过去,李俊又不是傻,他才不会相信。
只不过,现在想知道更多的消息,只能靠骗了。
故而,他在脸上摆出了一个渐渐被打动的表情。
“德静郡王和你们密谈的时候,还说过什么话?你既然精通在各种势力之间传递消息,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李俊的语气略带威胁,表情上还是很松弛。
尽量表现出自己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让我出卖郡王?”
李俊挑挑眉:“你现在人就在大理寺,就算你咬紧了牙关,什么也不说,他日,若是武三思的阴谋败露,他也会怀疑是你在监狱里受不住,主动交代的。这个出卖者的名头,你是戴定了。”
卢静章的眼神在二人之间逡巡,时刻准备着居中调和。
太子殿下这样做,着实冒险,要是崔湜不说,他不就等于把自己的底露给他们了吗!
不过,崔氏兄弟这次流放,估计也没有起复的希望了,罢了罢了。
灵光一闪,卢静章忽然想通了。
他抽身事外,冷眼旁观,太子的蛊惑大法用的真叫一个溜啊!
“郡王很多行动,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毕竟不是武家人,最核心的机密,他不会告诉我。不过,太子既然有意打入武家内部,何不去你岳父那里试试看。”
“你是说宗楚客?”李俊陷入沉思。
“据我所知,宗楚客这些年看似恭敬实则也憋着二心。若是太子利用太子妃的路子和宗楚客联合起来,那,郡王那边的消息不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这倒是个好门路,以往他还真的没想到。
可时不我待,就算他要和宗楚客拉关系,总也要等到和宗爱柔成亲之后才行。
现在计算起来,还要再等三个月左右,可武三思的近期活动,他也要掌握。
这就只能靠崔湜了。
“你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你觉得我相信吗?”
李俊步步紧逼,不让他有隐瞒的机会,崔湜的嘴巴还是比较严的,性情也沉稳些,好在,崔泠是个急性子,心里藏不住话。
没等崔湜反应,崔泠就抢先一步说道:“东宫有一个武延秀的奸细!”
“哦?”李俊浓眉紧锁,状若惊讶。
“他们应该不日就会开始搞事情了,殿下小心为妙!”
“你们知道这个奸细是谁吗?”
“不知道,应该是个女子。”崔泠看着崔湜,征求他的意见,崔湜没作声。
“看来,武三思的招数还真是多啊!”
“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动作?”
李俊知道,他们所说的这个奸细就是苦桃,这个消息说了等于没说,为了充分挖掘他们的剩余价值,只能再换个别的换话题试试了。
“这时机不难想象,本来他们打算这些日子就下手,可后来出了我们的事情也就放下了,只要我们兄弟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们就会出手的,毕竟,奸细呆的时间长了是肯定会露馅的,到时,就成了一枚弃子,武延秀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了这些后,李俊心有戚戚,老子真的是不能有一丝懈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武三思是不会停止陷害他的,他需要处处提防。
他和卢静章密语几句,转身要走,这时,身后响起了崔湜的声音。
“太子殿下,保重吧!”
李俊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说话,这条路虽然危险,也只能孤独的走下去了。
卢静章跟在后面,二人亦步亦趋的走出了监牢,李俊刚才的一连串表现,着实让他摸不清他的心意。
按照崔氏兄弟的表现,已经算是老实坦诚了,太子难道真想取了他们的性命吗?
他琢磨了一阵,还是发出了疑问。
“先别回去了,就在院子里走走,雪后空气好啊!”李俊欣欣然笑道。
“你一定觉得我很无情,对不对?”
“属下不敢。”
“看来是不敢想,不是真的不想。”李俊打趣一句,这把卢静章吓得,赶忙表忠心。
二人沿着游廊慢慢踱步,李俊眼看着卢静章的脚步越来越重,表情更加谨慎小心,心里也不是滋味。
手握执掌生杀的大权,却没了人伦快乐。
一会当他是天神,捧着护着都怕他伤着了。
一会当他是瘟神,避之唯恐不及。
“你也不要于心不忍,就算他们去流放,焉知黔州路上会安然无恙,饿死怎么办,冻死也是很有可能的,说不定,根本都不必我们动手。”
“还是殿下考虑周全。”卢静章赶忙称赞道。
“不过,还是要让陈醒在中途盯着点,万一他们命硬,就是不肯死,我们也不会吝啬送他们一程。”
卢静章立刻就后悔给他拍马屁了。
原来,太子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狠人啊!
李俊瞟了他一眼,心说,这人照镜子,从来都是只照别人,不照自己。他刚才还喊着要给崔湜动刑,这会又成了好人了。
真是奇也怪哉。
厚重的积雪,未及清扫,皮靴子踩在上面,留下深深的印痕,以及咯吱咯吱的响声。
听起来格外悦耳。
灰黑杂毛的小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