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胤盯着只是稍微躬身的林肃,冰冷的目光仿佛能把人冻成冰棍,他咬牙切齿的道:“你很好啊,才来都城几天,先是惹了南宫家族,再到成亲王,下一步是不是该连朕也办了?”
林肃不卑不亢地问:“陛下认为末将做错了?”
周胤一下哑然。林肃错了吗?
他没错,无论南宫家族还是成亲王的事,他都处在受害者一方。
可是,没有错也并不代表他是对的。
“你认为你是对的?”周胤问。
林肃道:“陛下以为末将错了吗?”
两人陷入了安静的沉默,这事从个人的角度考虑,林肃是没错的,毕竟他是受害者,就没听说受害者还是错的一方。可以周胤的大局观来看,他就是错的。
任岳开口解除了两人尴尬的气氛,“林肃,陛下说你错了,你就认个错,这事尚且有商量的余地。”
林肃抬起头,“任国公,你也认为我错了?”
任岳愕然,缄口不言。
林肃挺直了身板,道:“陛下,成亲王周琛鱼肉百姓、指使杀人,敛财手段骇然震惊,末将只是将他所犯的罪公之于众,这也是错?或许于你而言,末将是错的,错就错在成亲王周琛是皇亲,是陛下的亲弟弟,顾及天家威严,末将该隐瞒,该藏着,该替他处理尾巴。”
“放肆。”周胤勃然大怒,摔碎了茶杯,“你在质问朕?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林肃轻道:“陛下可以徇私,包庇成亲王,因为他是你的亲弟弟,但末将做不到。末将一旦也同陛下一般徇私,那都城的安危就得不到保证。”
周胤骂道:“都城离开了你林肃,难道就会万劫不复?林肃,你未免太把自己当一盘菜了,没有你林肃,还有张肃刘肃,御林军左统领,也并非只有你才能胜任。”
闻言,林肃轻松的叹了口气,解下御林军左统领的腰牌和御赐金牌,执江湖之礼,“草民林肃告退。”
林肃一直不以为自己错了,无论江湖也好,朝廷也罢,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周胤能包庇成亲王,说明他不值依靠。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成亲王。
人越老越糊涂,周胤就是如此,只是他一直不承认老了,也糊涂了。
看重亲情不是错,可亲情两个字不是判断对错的准则,一旦逾越了这个底线,就是助纣为虐。
周胤重重摔了茶杯,怒不可遏,胸口起伏的问:“任岳,朕真的错了吗?”
任岳不答。
周胤凄凉的说:“周琛是朕唯一的弟弟,朕答应过太后,要护他周全。纵使他犯了错,朕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天下都不敢质问朕,他林肃怎敢如此,朕可是大周天子,一国之君,他不过只是……”
任岳道:“陛下下令彻查,对错很快就能揭晓。林肃这小子倔脾气有几分执拗,此番对陛下说的也是气话,切勿放在心上。”
周胤说:“他说的或许没错,可朕何尝有错?周琛的势力愈加壮大,牵一而动全身,此刻拿下周琛,只怕朝廷都会动荡,怎可莽夫一样轻率?他为什么不能理解朕的难处?”
任岳沉吟,旋即道:“或许,这就是为君之道。”
……
辞了官,林肃感觉一身轻松。如果秉持光明正大的朝廷也是讲亲说情的地方,他何必屈身于此?朝廷讲正义,江湖讲侠义,这般正义他学不来,那只有从侠义入手。
对御林军,他已经仁至义尽,无论真罡裂地刀功或是杀生刀法,他改正了许多错误,也是无愧于心,只是一声不吭的离开,实在是情非得已。
“林小哥,我们现在……”雷虎犹豫着。
林肃道:“先看一看大周各州郡的景色,就当一回侠客,浪迹天涯。”
少年时就有如此志向,只可惜顾忌太多,只当了个为修炼而修炼的人,瞻前顾后,说什么除魔卫道,他连道是什么都没弄明白,所谓的魔道九教就真的是魔吗?
“可惜了臻品堂。”雷虎瞥了瞥臻品堂,旋即叹了口气。
招来丁九,说道:“拆了臻品堂的阵法,暂时空置下来。”
傍晚时,林肃正在整理行囊,周胤身边的太监总管来谕令,“林统领,陛下命奴才前来归还令牌。只是些许小事,切莫和陛下置气。”
瞧了瞧两块令牌,林肃就道:“公公且收回令牌,林某已不是什么统领。至于这令牌,才不胜不可居其位,请陛下另择贤明。”
那太监也是愣了,陛下都亲自下谕令召他回去,他怎还敢给陛下使脸色,“林统领不可,您要是不收回令牌,奴才这任务也没法交差。”
“我心意已决。”林肃道。
雷虎已收拾好行李,前来请示。林肃头也不回的骑上骏马绝尘而去,雷虎和丁九则跟在其后。
丁九啧啧的望着越来越远的都城,轻道:“林甲林乙可真幸运,有东郭家族的推荐,估计禁军是没问题,要是稍微有点运气,说不定还能当个小官。”
“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跟西门家族推荐一下,阵法师,那可是香馍馍。”林肃调笑着说。
“那可不成,我不是那块料。”丁九就说:“听林哥说的官场黑白,我忽然觉着江湖才更逍遥。”
林肃还了林甲林乙良籍,请东郭厚德推荐两人入禁军,也是履行当初的诺言。
雷虎问:“林小哥,我们下一站去哪?”
“沧州!”
初闻林肃辞官,不仅左卫,就连薛铭都感到不可思议。以林肃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