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攸宁亲自驾车送楚家父女回庄,一路上寂静无声,人烟稀少,刚好也给了他机会放空自己,去仔细地思考昨夜发生的事情,那神秘莫测的梦魂宫主,那份难解的心思,那场诡异的交手,等等,等等。之所以称为诡异,只不过从他的角度,刚刚好看到了楚思柔一闪而过的阴险目光,也刚好察觉了究竟是谁在引导着谁。
谁知,车内的对话,令他平和的思绪变得紧张起来。
“爹,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好在解药还有,时间也来得及。”
“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楚思柔刻意压低了语调,明显是担心让易攸宁听了去,“那个女人既然清楚这是您的独门毒药,又岂会这么容易让您解了毒?”
“莫非她还有后招?”
“我也说不好,但是我敢肯定,她一定是为了楚思晴报仇来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话说回来,梦魂宫跟咱们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我并没有让这事张扬出去。今日趁势发难,怕也不是谋划了一两天了。如果说她大费周章单单只是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楚思晴,我实在没办法理解。”
为楚思晴报仇?只这几个字,就让易攸宁听得心里发毛了。
“我与她交手的时候,有意地去套了她的话,她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却也没有直接回答。”
楚江阔咳了两声,又压了压声音:“她真的死了吗?”
“那女人的言外之意似乎是这个意思。”楚思柔的眼前出现了一具血淋淋的破败身躯,眼睛里闪烁着寒光,“我才不信她伤得那么重还有机会活下去,更别说能够恢复如初了。”
“的确,纵使那一剑没有了结她,也该要了她半条命。”
“只是,现在的楚思晴究竟是什么人?”
“为父这些年探查了许久,都没有弄清楚她的来历,有时候我甚至相信,她就是楚思晴。”
“她绝对不是!”楚思柔的态度十分肯定,“我想不通的是,她的脸不是易容,世界上真的会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吗?而且,她们的身形、性情、言谈举止,简直就是如出一辙,装扮得毫无破绽。如今想来,她极有可能是梦魂宫主派来的。”
“你我父女提防了她许多年,应该没有什么遗漏。好在她不懂武功,对我们没有什么威胁,我倒是不在乎替梦魂宫养一个闲人,刚好也替我挡住了悠悠之口。”
“爹,你说,化功散的配方,会不会是她?”
“不可能!配方的所藏之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时也有查看,并没有人动过。以她的本事,绝对没有机会拿到。”
“那还真是奇怪了。”
楚家父女一下子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安静的喘息取代了刚才的窃窃私语,一个又一个疑团却不断笼罩在易攸宁的脑海之中。
楚思晴真的已经死了吗?
如果是,她是被谁所杀?她的死与楚家父女究竟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为什么对她如此狠心?而眼前的这个“楚思晴”又是什么人?
如果不是,那么当年的楚家发生过什么事情?楚家父女的真实面目又是什么样子?
易攸宁愈发觉得,这位楚庄主、楚大侠和善的外表之下,隐藏了一颗虚伪的内心,而那位看上去楚楚可怜、温柔可爱的楚二小姐、洛少夫人的内心更是深不可测。
直觉告诉他,昨夜种种,还有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切根由,就在八年以前,在那个无故失踪、突然失忆的少女身上……
悠然山庄建在城外不远处,门庭辽阔,十分气派,彰显着主人赫赫的威名和不俗的地位。宽广的院落,内外都是大好的景象,庄外绿树成荫,庄内百花齐放,层叠假山、小桥流水、甚至还有人力搭建出的瀑布,种种景象构成了其如画般的美景,既不失磅礴的大气,又颇有一番悠然自得的情趣。
而现在,楚江阔和楚思柔正在易攸宁的陪伴下,站在山庄的门口,脚下有如千斤之重,半步都移不动。
一夜之间,悠然山庄,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庄内所有都变成了一片灰烬。
楚江阔原本就中了毒,看到这场景,更是急火攻心,一口血就吐了出来,不停地咳嗽着。这是他几十年的心血,他用尽手段、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都在这庄内,都化为了乌有。还有他所中之毒的解药,也随着庄园的覆灭而荡然无存。
楚思柔同样惊呆了,面露惶恐之色,她已完全认不得眼前这片黑黢黢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
“怎么会这样?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悲愤之下的自言自语,根本没有人能够回答她,“出了这么大事,居然没有一个人来禀报?”
易攸宁一路上都在琢磨着楚家父女的对话,可此刻,面对如此破败的画面,也难免受到了冲击,他只有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困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搞清楚这边又发生了什么:“安全起见,楚庄主与二小姐暂且留在这里,我先进去查看一番,以免里面再有什么陷阱和埋伏。”
“易公子,不必了。”楚思柔迅速地冷静了下来,面色凝重,语气冷淡,“猜都能猜到是何人的杰作。她既已退走,就不会再设什么埋伏,更何况,这个样子的悠然山庄,还有什么值得她算计的。”
易攸宁沉默了,想想昨夜的丘山雅苑,再看看今日的悠然山庄,虽然几乎可以确定是同一批人下的手,可是最终的结果,实在是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