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华服的富贾贵胄们,趋声附和交口称赞,每个人的身边都揽着千娇百媚的红粉佳人。他们相互打着招呼,敬酒攀谈。
聊不来就站着客气几句,匆匆照面;聊得来或寻桌、或上楼,且奔着彻夜长谈去。
珍馐佳肴一口未动,交觥飞斝却迭换不停。因为酒能助兴,也能成事。
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什么样的美酒没喝过?不过是借着欢乐场,盘算自己的利益。
美人?美酒?那都是门面上的点缀。
没有人,是特意为了女人和酒来的。倘若有,也就是独倚红了。却也不是为了她的人,而是她的舞。
今晚是个月圆夜,皓月当空,独倚红通常都会跳一支舞。听说因为云梦泽的幕主婵娟夫人,喜欢月圆之夜热闹一些。
不人,路过正在洒香精的女子,顺手截下:“姐姐这香好闻!”往自己身上撒了一些,遮遮酒气,把香精瓶子还了回去,不待女子发作,便泥鳅一般滑走了。
戊戌揪住不戒:“身上这么重的香,跑哪儿偷香窃玉了?”
“偷了香,却没有窃玉。”不戒扫了一眼楼下:“今儿人分外多呀!”
“那是。”戊戌压低了声音:“魏王私服造访,谁不想巴结?”
说曹操曹操到。
眼下,魏王萧徵已经入了主楼,正犹疑着四处打量,却发觉楼里的人都看着他。
他身后的四个劲装男子,实在太惹眼。
萧徵低声吩咐了一句,四人便迅速散开,不见了踪影。
不戒颠颠儿迎上来,做狗腿状:“恭迎贵客,倚红姑娘还在楼上换装,贵客请随我去楼上稍后片刻。”
萧徵面色如常,看不出来喜怒哀乐:“独倚红好大架子,倒叫本王……望穿秋水地等她。”
不戒赔笑道:“贵客息怒,待倚红姑娘跳完了舞,马上来。”
不戒引着萧徵上了二楼,一楼的众宾客遥遥目送。
雕梁画栋、镶金嵌玉一楼,无处不是精雕细琢的功夫,无处不是金银堆砌。
二楼都是休息豪华厢房和打了隔断的雅间,各自有门。
但是关上门,雅间里的人却能俯视楼下的一切动静。
分明是不欲被搅扰的意思,一楼的几个宾客叹了口气,他们认出来了那是魏王,却不能上去结识。
也有几人也还是跟着上去,早早占了雅间,图的是一线机会。
雅间里对墙,一壁是泼墨渲染的群山,一壁是青绿着色的江河,一江一山相映成趣。
萧徵却打开手里的折扇若有所思。
那扇面画了一轮明月,照着玉宇琼楼,窗内红男绿女,依偎着遥看玉轮冰转,楼下江水悠悠。俨然是明月楼的夜景。
不戒极有眼色地斟酒,“青州从事”醇正的酒香扑鼻而来,微着青色的酒液体倾泻入玉耳银盅,满满一盅。
绿莹莹的佳酿,酒满却不溢。
萧徵将折扇抬起,露出折扇的另一面,写着隽秀娟丽的七个小篆字:玉楼明月长相忆。
目光稍作停留,便将那一笔一划都折了起来,搁在桌上。萧徵端了玉耳银盅,稳稳地端到眼前,只啜饮了一小口,又放下:“酒不错,功夫也不错。”
能把酒倒得漫出杯口却不外溢,须得两手功夫。
不戒卑躬道:“雕虫小技,献丑了。”
能把就酒杯端起,却不见酒水丝毫颤动,也得有一手功夫。
萧徵不再说话看着楼下。
人影憧憧,觥筹交错,和姑娘**的男人,和相公撒娇的女人,有的人坐在台子边划拳吃酒,也有人凭窗喃喃独酌,嗡嗡响成一片,好不热闹。
外边刚进来的绿衣公子,身上斜胯了个绿色的小布袋,乌黑的发髻堆结头顶,别着一支乌檀木簪,面容眉清目秀,瞪着杏眼,张着嘴,不知是对楼里人事惊奇,还是为这这里的奢华感到震撼。
燕瘦环肥的姑娘们围上来,他一摸那丰腴女子的手:“姑娘,楼里这么暖和,你这手指却这么冰凉,你这可是虚寒之症,月事来的时候可是生不如死,快别这么露着了,多穿点衣服要紧!”
又打量了瘦削的美人,蹙眉道:“姑娘你面红目赤,脂粉虽好也盖不住暗疮,乃是肝火旺盛的表征,平时饮食须得清淡为宜,解开心结切勿肺腑积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