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赵昊彦被接回来的时候,情况真的不是太好。人已经是昏迷不醒,由着几个家将从车上抬着下来,送进到赵卓衡兄弟两人的屋里。
赵卓衡如疯了一般地在寻找凌宵。等着他们终于从月隐玄那里将凌宵找到的时候,凌宵只看到这个素日里不焦不燥的少年急红了眼,连说话时都喘着粗气。嘴里只一个劲地求凌宵快点去替自己的父亲看病,其他的话全都说不成句。
月隐玄听得赵昊彦还没死,当然也跟了过来。凌宵随着赵家兄弟进到屋里去看赵昊彦,赵大鹏则将带来的十多个人安排在院子里警戒,不要轻易让别的人进来。
他自己不放心地跟着进了赵家兄弟的屋内,将想跟着进去看看情况的谢家兄弟挡在了外间。赵家两兄弟如今心忧着赵昊彦的病情,随着凌宵直冲向床塌,没有注意到身后赵大鹏不让谢家兄弟接近的行为。
凌宵被引着来到原来安排给赵卓衡休息的床塌上。那上面如今躺了一个面色惨白中带着青灰的中年男人。只见那男人双目紧闭,头发虽有梳洗过,却仍显凌乱;满下巴都是黑胡茬子,显然有一段时间没有剔须了。
这应该就是赵卓衡口中一直说着的父亲,那个曾经长年镇守在靖南的大庆朝上将军赵昊彦了。等凌宵解开赵昊彦身上的衣服时,连月隐玄这个上过战场,见过生死的人,心都不自主地跟着颤了起来。
只见赵昊彦的身上全是孔洞,几乎不见一块完整的好肉。孔洞的大小与箭头的大小相当,幸得身体躯干部的孔洞大部分不深,并未穿通肺腑,想是当时有铠甲挡住的原故。有一些已经愈合结痂,有一些却在流脓。
月隐玄一边跟着看赵昊彦身上的伤,一边思虑着。‘只不知赵昊彦当时身上穿的是什么样的铠甲,竟然能够挡得这许多箭矢即使穿透入肉,也不会太深。这要是给王爷弄上一套穿上,王爷以后打仗也要安全一些。’
随着凌家剪开腿上的裤子,看到的是小腿没有铠甲挡着的地方,那些箭矢就是直穿入肉的,有的甚至是对穿。也许是他们并没有寻得好的大夫医治,当时只是将箭的两头掰断,还有一部分箭身留在肉里。如今裹着箭身的肉已经开始发炎红肿、溃烂流脓。
月隐玄不知道赵昊彦是以怎样的毅力支撑着活下来,还一路从靖南转至赵郡,又从赵郡追着他们来到古留乡。他只知道,换作是他以前见过的伤兵,不如赵昊彦这般重的,也早都已经死透了。
凌宵在给赵昊彦检查完伤口之后,说道:“赵将军身上的伤虽然多,但不算极深,还有治的机会,需要将那些腐肉都去了。还有,他体内尚有余毒未清,又拖了这许多时日,身体情况极差,不知道能不能挨得过治伤时候的疼痛。”
说话间,眼光又移向赵昊彦的腿部,指着他的小腿说道:“他这右腿的下肢部分有三支箭矢埋在肉里,时间太久,肉已经腐烂了。还有一只箭直接穿过了他的小腿骨,这条小腿已经保不住。”
赵卓衡的脸上早就挂满了泪水,只是强压着没有哭出来。如今听得凌宵这般说,不禁用带有哭腔的声音说道:“父亲是习武之人,不能没有腿,求先生想想办法保住父亲的腿。”
凌宵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条腿不仅不能保,还得尽快切了,否则腐肉之毒会上行,影响身体的其他部位,进而危及整条性命。”
一个战场上的将军,如果没了腿,还怎么打仗?还能算是一个将军吗?众人在听到凌宵的话后都沉默不语。
赵卓衡更是瞪着一双血目,直愣愣地看着凌宵,眼中全是恳请之意,恳请凌宵能够保住他父亲的腿。
凌宵极是为难,他不知道赵昊彦经历了什么。但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坚持到现在,他从心底里佩服这样的人。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尽量地帮他,但他实在是无能为力。因为时间拖得太久了,那条小腿的大部分肉都已经发黑坏死。
他只得摇着头对赵卓衡说道:“保命要紧,倘若再有拖延,恐赵将军这条命都难保。”
赵卓衡待要再说话,进屋后就一直闭着眼睛昏睡着的赵昊彦突然睁开了眼,用极其虚弱而又暗哑的声音说道:“就按这位……先生……说的办。”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众人听得赵昊彦突然开口说话,都转眼朝他看去。赵卓衡的身子更是直接扑倒在父亲的床塌前,两眼噙着眼泪喊道:“父亲……”
赵昊彦艰难地继续说道:“那只脚早就……没有了知觉,我……我知道,能保得一条命见……见到你们,我已然……十分满足……”说着话,便又闭上了眼。赵卓衡连着唤了好几声‘父亲’,却再也得不着回答。
一直站在赵卓衡身后的赵大鹏开口说道:“将军从第一次醒来后,清醒的时间还长些,近几日精神越发的不济了,都是偶尔醒来说一两句话。否则,我们也不会今夜冒险来寻少爷了。”
稍顿,看着赵卓衡仍然在流泪,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就直接说道:“不如就按这位先生说的赶紧治吧!靖南早就被狗皇帝收回去了,俺们也不再替司马家卖命了,只求能够保得将军的命。练武不练武的有什么紧要,以后大鹏叔就是将军的腿。”
赵卓衡听得赵大鹏的话,总算想明白,还是命更重要。突地转身就朝凌宵跪下,身子一伏便拜了下去。说道:“请先生救父亲一命,先生大恩,卓衡今生定当结草衔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