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琛重新走回到内殿时,脚步又沉重了许多。从外殿到内殿短短的一段距离,他都在回想司马琰下午来找他时说的那些话。
当他不知不觉走到床塌前,对上承颐那双畏惧中夹杂着企盼的眼神时,他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承颐,身体好了之后,你可愿意出宫到外面去住。”
“出宫到外面去住?”承颐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父皇。
他以为秦明会跟父皇讲两次脉象不似同一个人的事,父皇进来或许会质问他的欺君之罪……他没想到父皇会突然这样问他是否愿意出宫到外面去住。他此刻大脑里反应的是,难道秦医正没有向父皇揭发他?
“朕的意思是,离开隆安城,到隆安城以外的地方。朕会给你一块封地,也会给你食邑,让你衣食无忧。”见到承颐发呆,司马琛再说道。
“离开隆安城?”承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容易了些,让他简直不敢相信。
他虽与七皇叔商量着要早日离开隆安城,对他来说才能算是比较安全,却没想到七皇叔下午才与父皇谈过,晚上父皇就来问他了。而且在他不确定父皇的意思,跟他们想的意思是不是一样的时候,父皇自己说出了他们最希望得到的结果。
看到年幼的儿子吃惊的表情,司马琛突然意识到自己太急了。便说道:“父皇也只是先问问你,你还太小,还不到出宫建府的年纪。还是等你再长大些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养好你的伤。”
“不,父皇,儿臣愿意。”承颐怎么肯错失这个难得的机会。
司马琛倒没想到承颐会想都不想就说愿意,一时倒也怔住。
看到自己的父皇在愣神,承颐又补充说道:“儿臣也不需要什么封地,只要能吃饱饭,有几个人护得儿臣不死,每年能回来见上父皇一面,儿臣便知足了。”
“哎哟!殿下啊,您这样说可不成呢!您是皇子,在外面过得怎样可代表着皇家的体面呢!怎么能说只要吃饱饭就成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上亏待了您呢!”在外面已经安排好事情,跟着走进来的黄得贵听到了父子两的谈话,插了一句嘴。
刚说完话,黄得贵便发觉自己好象逾矩了。转过头,躬身低头朝着司马琛的方向,说道:“皇上,奴才多嘴了。”
司马琛看了黄得贵一眼,没有说什么。转向承颐说道:“你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会一视同仁。你其他的皇兄出宫建府都有两千的食邑,只是他们都还在隆安城里,没有人想去封地。去封地的自有不同,你可是想好了?”
承颐正色道:“父皇,母后还在的时候,就经常教育孩儿,为人,不贪、不妒;处世,不谄、不骄;时刻保持一颗清澈澄明的平常之心,过平常人的生活,享受平淡的快乐就好。儿臣也认为,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已经很幸福。”
司马琛听了这话,眼神更加深邃。他相信适才承颐说的一翻话绝对是郭铭珠绝教给他的,因为在这皇宫里,也只那个女人一直是这样表现的。能够教得出一个不贪不妒的孩子,便是遵从了她从一开始就在自己面前所说的,这个孩子不参与皇位的继承。
看到承颐眼中的澄澈,想起他身体里中的毒和满身的伤,司马琛心里的内疚之意又深了一分。他回想起在郭铭珠临死之前,他曾经应承过她,会给承颐一个平安富贵。遂再次问承颐道:“那你可有想过,要住在哪里?”
‘要住在哪里意为想要哪里作为他的封地。’对于这个问题,承颐和司马琰也讨论过。司马琰最初认为选靠近冀北的地方,方便他能够照顾承颐是最好的,但是他们担心司马琛未必肯同意,同时也怕司马琛有所怀疑。所以他们决定不主动表态,由着司马琛的意思。
于是承颐说道:“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正说到这,听到外殿处有人声喧哗,只听得有一人高声喊道:“皇上呢?皇上在哪?”稍停又听到“奴才宝隆道总领太监彭立叩请皇上圣安。”口齿不甚清楚一般。
司马琛脸色一沉,对着黄得贵斥道:“如今这内庭也这般没有规矩了吗?主子受了重伤,一个奴才还这般大声喧哗,真是越来越不象话!去让人将他的嘴堵了,先再带下去打三十板子,再带回来问话。”
黄得贵忙躬身领命出去,却在心里暗自叫苦。皇上不叫带人进来,说要悄然行事,如今人都留在了宝隆道外,却要打人板子。铜阊殿只有三四个小猴儿,哪里是能打得了人的?少不得只能去将人再叫进来了。
司马琛对承颐说道:“你先好生歇息,你的意思父皇已经知道了,以后自然会有安排。”然后在承颐念念不舍的目光中转身走了出去。
出到外殿,走到院子里,见黄得贵正命喜富和喜贵两人往彭立嘴里塞布堵嘴。喜禄已经被黄得贵派去宝隆道外的地方叫人了。
喜富和喜贵两人均是十岁左右的小少年,彭立偏生得高大。又是喜富从酒桌上请回来的,酒意早已上了头,哪里肯让两个小太监堵了他的嘴。正在那里一边挣扎一边混闹。
司马琛出到院子里便闻着了一大股子酒的味道,又听得彭立嘴里直嚷嚷着,自己是淑妃娘娘的人,看谁敢把他怎样;一时又指着喜富二人破口大骂,说他两个小兔仔子怎样怎样;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进了院内。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