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渡河南岸,邛部川部的大王子阿宗,靠坐在河畔高崖之上的锦塌之上,看着下方绿幽幽的大河上舟楫往来不断,一口瓜果一口酒,好不闲适。
虽头顶绿荫葱茏,加之又有山风不断,他身后还是安排了两位手持团扇的侍女,样貌身材十分肖父的他,最是怕暑热不过。
阿宗所在的这处地方,地势极好,不但能把掩映在绿树繁花中的邛部川部城寨全收在眼底,维系着邛部川部命脉的码头,也能一览无遗。
此时看着对岸开来的一艘船上,前前后后,又下来一路青衫儒士,用袖子一擦嘴,“这几日,怎地对岸过来的读书人这么多?”
虽然不管是对岸的还是这边的酸丁,大王子俱都看不上眼,但他也知道,对岸的那些读书人,对这边是更加的不屑一顾。
寻常日子里,对岸可是难得有读书人过来,而每一个过来之后,无不在用眼神和鼻子宣告,“尔等蛮荒之地的蛮夷!”
就这样,父亲有时还会请其中的一些人做客小住,百般款待,阿宗一直觉得,那纯属是浪费钱粮,与其为那些人花钱,还不如多置办甲兵,或者是干脆多养几头猛犬。
也就是父亲,才会把那些酸腐不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当作座上宾,来年等到我做主的时候,哼哼……
受他的影响,他身边的人,平时对那边的过来的读书人,也都是眼睛都不夹一下,以至于大王子的这个问题,左右俱都答不上来。
但总有见机得快的,麻利的朝码头跑去,不多时便气喘吁吁的回来,“王子,听说他们是去京城,参加一个劳什子辩论,那个辩论,还是太子殿下发起的……”
阿宗已经不耐烦的摆手,“这都是,纯属闲的吧!”
他知道父亲对太子评价不低,不但把老八都当质子一样送到太子身边,这些日子,还派人去打听太子的喜好,好以此来准备给太子的礼物。
得知老爷子准备为此花上千两银后,他对段誉的印象就更差了几分。
此时听说这些人和段誉有关,便吩咐道:“告诉小的们,好好查查,”
“是,”打探消息的人应了一声,然后补充道:“大王子,这批读书人,不像以前过来的那些那么潦倒,好像挺有身份,从船老大到同船的商贾,对他们都很是尊敬,最中间的那位,”
他指着被那群读书人簇拥在中间的那位颌下长须飘飘,卖相很是不赖的中年人道:“听说那一位,乃是什么伊川先生的弟子……”
“谁?”阿宗掏了掏耳朵。
“这个……”手下自然又回答不上来,他只是人云亦云的想卖弄一下而已,什么大程小程,明道伊川的,他哪里关心。
“算了,”阿宗也不以为意,尽管他知道,在宋朝,能被称为“先生”的,多半有些斤两,但那对他没什么用。
宋朝的这些年,党争不断,一个又一个的“先生”,再三贬谪,好像这越是有名的先生,便越是被宋朝折腾得厉害,如他都知道的东坡先生,这些年便是一贬再贬。
这个什么“一船”先生,想来也不例外,何况,这还是他的一个弟子而已,若是成都府的知府,乃至是下面的县令,还能让他重视一二。
“仔细点搜,”他道:“他们既然是去京城,还会见到太子,那当然绝不能马虎,确保不能有任何犯禁之物。”
借着太子之名,盘剥宋朝读书人的机会,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是,大王子。”
…………
码头旁,来自宋朝的儒士们,看着邛部川部的兵丁,粗暴的把他们的行李一件件的打开,时不时还嬉笑着品评一番他们的衣物书籍等,甚至还毫不顾忌的当着他们的面,把行李中的一些饰物塞进自己口袋里,俱都面露怒色。
没看到我们的衣服吗?居然敢公然掠夺我等儒家子弟的财物,你们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但对着那明晃晃的刀枪,看着这一路陪伴着他们的大理国人,据说是某高官的幕僚,都只能陪笑着上下打点,他们便只能把这样的愤怒尽量隐藏起来。
当然,免不了又会因此对大理上下,更鄙薄几分。
好在他们都是聪明人,贵重的物事,都随身带着,陪伴之人虽然办事不力,而那些兵丁虽然也粗鄙非常,好歹还知道敬重读书人,受他们气势所迫,搜身之时,也只走个过场而已,损失并不大。
被大家簇拥在中间的王顒,看着这边的山水田园道:“终究是化外之邦,子民不得教化,不知礼仪,更不懂天理,浊气和恶性未除……不值得计较。”
众学子连道:“子明先生所言极是。”
又有人说,“是以不难得知,为何这大理国的太子,竟会有那般狂悖之论。”
王顒王子明,原本在程颐弟子中籍籍无名,这次程颐被贬涪州(今绵阳),被他抓到了机会。
程颐这次被贬谪,本就累及不少学生,王顒这样未曾入朝的,算是免受波及,他本来也想远遁,但见这次随程颐入蜀之人甚少,便赌了一把。
入蜀之后,经过一番努力,主要是靠着程颐的名声,终于在士林中赢得了一些名声,这次应邀来大理,说白了,便又是他的又一次冒险、投机之举。
想那段誉,好歹也是一国太子,若是辩赢,那他自然称得上扬威于国外,之于今后的前程,自然大有裨益。
所以那段誉,狂悖得好啊。
他看着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