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再多的火气都发不出来了。
程敬阳靠着座椅，食指在方向盘上不停地扣着，拼命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他这个人说话一直没有轻重，全凭心情喜好，这点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虽然在关键时刻他能够镇定，但扪心自问，他还是觉得刚才的话太重了。
让高佳佳的孩子跟着他姓程，这种话也就能在气头上说说。要是细细推敲起来，光是林苑就能把他折腾死。
可刚才他的情绪失控，也并不是全赖他的暴脾气。
半夜三点被电话吵醒，论谁心情都会不好。更何况白苏差点给梁彬挟持，受了伤还要替高佳佳处理烂摊子，对方还这样不领情。换作是其他人，按照他的脾气，早就给赶下车去了。
偏偏他的小丫头还这么脆弱，吼两句还就真吼哭了。
程敬阳越想越愤懑，好不容易被白苏哭声平息下去的怒气又升了上来。
要他也是个女的，他这会儿一定用哭声把后排都给镇压下去，也不用现在端着个男人架子在这里撑着。
高佳佳在后视镜里看到程敬阳的眉头越锁越紧，生怕他一气之下将怒火牵扯到白苏身上去，她深深地喘了好几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车外霜寒露重，隔着车窗渡到了她的心口。
高佳佳扯住白苏的衣角，整个人被抽干了力气，“苏苏，你们别为我吵架。这个孩子，我打掉就是了。”
她这话一出，程敬阳和白苏都看向她。
“程敬阳说得对，我一个人确实没办法抚养她。我把她生下来，也不能凭一己之力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我想通了，是我和这个孩子无缘，怪不得别人的。我才22岁，以后的路还很长，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苏听完她的话，还是于心不忍：“你真的？”
高佳佳缓缓地点了两下头。
她已经怀孕快五个月，这件事情，耽搁不得太长时间。
白苏受了伤要处理伤口，程敬阳直接开车去往市里数一数二的大医院。
时间逼近六点多，路上慢慢开始有了行人。因为顾忌着后排的两个病患，程敬阳把车开得很慢很慢。到了医院，天已经大亮，连街道上的嘈杂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咕咕咕。”下车时，白苏的肚子非常不配合地叫了几声，正巧被程敬阳听到，她只好腼腆笑笑，咽下一口水，试图将这个生理反应掩盖过去。
“那家生煎好像不错。”程敬阳指着医院旁边犄角旮旯里的一处店铺，“去看看？”
白苏仿佛都能闻到生煎的香味，她望梅止渴，却越想越饿。可一想到高佳佳需要在手术前禁食禁水八个小时，如果现在在她面前吃东西，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遂摆摆手，寻了个由头说过去，“不了不了，咱们先进去吧，一会儿人多了排队起来很麻烦。你如果饿了的话你就去买了在那边吃完，我陪佳佳先去挂号做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