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依然在荆州虎视眈眈地俯视着下游的建康城,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随时都在找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整个建康吞入腹中。而面对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时时刻刻的威胁,司马昱无可奈何。
桓冲和桓温兄弟情深,这一点早已经是很公开的秘密。就算这两兄弟关系恶劣,现在桓冲死在了建康,而且还是被皇帝给亲手杀死的。这样的深仇大恨,不论是道义上还是情感上,桓温都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尤其是现在的桓温,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起兵,今日这件事一传出去,那岂不是正好给了他一个绝好的借口?
糊涂,真是糊涂!平日里看着皇上也挺聪明的,怎么他,就偏偏干出了这种最不可想象的事来呢?
这件事如果不能很好地处理,这片天,就真的要塌了!
司马昱心乱如麻,怎么都无法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摇摇头收回望着夜空的目光,顺着来时的路,就向外走去。
刚刚迈过门槛,身后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紧跟而来。
听到了这阵脚步声,司马昱有些无奈地停了下来,也不转头,直接硬起心肠说道:“皇上不必再逼迫本王,本王实在是束手无策。换上你……你!”
司马昱的声音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随即陡然一变,苍老而有些佝偻的身躯猛地一颤,几乎就是在同时,整个身体旋风般地一个转身,枯瘦如柴的右手从袖子中闪电般伸出,紧握成拳,在身后的那人胸口猛力一锤,就听得一声惨叫,身后那人口喷鲜血飞了出去。
司马昱看着对方倒在地上,停顿了片刻,他的眼珠才动了动,随即高大的身躯突然向后踉跄着退了两步,一直到扶着门廊前的柱子才算是稳定下来。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柱子,同时缓缓地低下头去,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腹部位。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司马昱的小腹部位,突然出现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锋尖。顺着这一个尖锐的锋刃,一道殷红的血痕顺着身体而下,内部的鲜血,正在汨汨地流淌出来,“滴滴答答”地流淌在地上,声音越来越急。
司马昱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腹部位突然出现的伤口,过了好长时间,他才又缓缓地抬起头来,右手缓缓地前伸,指着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谁?”
听到了司马昱的声音,来人笑了起来。不过这一笑就牵动了他胸口的伤口,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不可抑止的咳嗽,还有强自压抑的微弱呻吟声。
过了半晌,那人才缓了过来。向着司马昱的方向缓缓移动,举步间还带着一丝惊惧的小心翼翼。
来人的身影缓缓向前移动,走过了西北角的阴暗地带,迈步走进了烛火映射的地方,一张司马昱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了司马昱的眼前。
“是你?!”司马昱失声惊呼道,胸口连带着腹部一阵起伏,鲜血从伤口中流淌得更加畅快,司马昱却已经没有心情去管它了。
“没错,就是我!”黑暗中走出来的,居然是卢竦。他的嘴边还带着一丝血痕,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但是他看着司马昱的眼神,却是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得意。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向以清谈玄辩闻名江东的琅邪王司马昱,居然并不是一个文弱书生,而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今日要不是王爷心神恍惚,又被贫道出其不意地一招偷袭得手,恐怕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贫道了吧?”卢竦冷笑着看着司马昱身下已经积了一滩的鲜血,眼神之中满是厉色和冷意。
“无耻之徒!”司马昱断喝了一声,随即目光转向了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变故给弄的茫然不知所措的司马聃,轻叹了一声,说道,“是本王有眼无珠,致令此妖人入宫随侍升上左右,才让圣上蒙蔽心智,做出了那等荒唐之事。一切都是本王的错,本王……”
“得了吧!司马昱,你已经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说的?”看着司马聃随着司马昱的话神色越来越惶恐,卢竦一口打断了司马昱的话,声色俱厉。
自己的话被卢竦一口打断,司马昱悲哀地看了卢竦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卢道长,你……你怎么……怎么能……”司马聃现在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模样,脚步慌乱地走过来想要靠近司马昱,但是看着司马昱此刻的模样,他又不敢真的靠近。只好向着卢竦那里挪了挪,一脸惶急和不解地望着卢竦。
“皇上,贫道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皇上你着想啊!”听到司马聃六神无主的声音,卢竦马上满脸悲痛地回答道,“你以为琅邪王这么离去,真的是无计可施才黯然离去的吗?今日如果皇上放他离去,到了明日,死的人,就是皇上你了!”
“什么?”司马聃大惊失色,随即看着面前那张自幼熟识的慈祥面庞,他又不相信地摇着头,连声道,“不会的,不会的……太爷爷他对我那么好,他不会……”
“不会?哈!”卢竦冷笑了一声,随即恶狠狠地看着闭目不语的司马昱,喝问道,“司马昱,你已经必死无疑。今日当着皇上的面,你也不要说什么谎。我只问你,我刚才说的,是不是你自己的真实想法?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