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曜灵苦笑:“可是我的笛子没有带,我想……”
张曜灵并不想在这里向这些大家小姐展示自己的音乐,那是属于他两世的记忆,那不但是属于他的,也是属于她的……
“那没关系,正好道茂妹妹带着她随身而来的笛子,张公子如不介意,大可以以此吹奏!”谢道韫还没等张曜灵说完,就抢先给了张曜灵肯定的答复。
张曜灵本来以为,这种名为文会实为大家子弟吃喝玩乐的场面,不会有人带着什么乐器。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谢道韫就已经把自己的这条路给封死了。
“这个我……”张曜灵脑筋转得飞快,只是一转念间就又是一个借口,接着谢道韫的话就要继续推脱。
只是这时候,另一个张曜灵没有听过的柔美女声怯怯响起:“张公子不妨一试,我们大家……都很希望能听到张公子的演奏呢。”
这名女子的声音不同于谢道韫那珠玉一般的声音,字字清脆,透着一股珠圆玉润的温润感。而是从内到外,都是一种始终如一的温柔婉转。就像是初春的春风拂过面颊,柔软的花瓣滑落指尖,柔柔的,听上去就让人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怜惜之感,甚至不敢去大声说话,唯恐惊扰了这一位温柔娇怯的主人。
只是听到了这个声音的一瞬,张曜灵不但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说辞,一直平静的躯体更是陡然一颤,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反应却是有些大了。
苏若兰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张曜灵,不知道这个一向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的张曜灵,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不平静。只是看着周围的人,苏若兰无言地张了张口,还是收回了自己想要拉住张曜灵的手。
那个温柔中透着娇怯的声音余音袅袅,张曜灵已经迫不及待地循声望去。待看到那个安坐在那里正一脸期盼和羞涩地望着自己的女子,张曜灵突然觉得自己那不争气的心脏,陡然跳动了一下。
不只是声音,就连相貌……也是那么……
“你的笛子在哪里?”张曜灵抛下了自己原本推脱的想法,脸上带着一种复杂莫名的神色望着那名出声的女子,温言问道。只是虽然张曜灵已经强自压抑,但是他的声音中,依然难免地带上了一丝轻颤。
感觉到了张曜灵话语中罕见的颤音,苏若兰奇怪地看着张曜灵的面孔。
他的脸上好奇怪,不见了一贯的懒散,有些激动,有些眷恋,有些温柔,有些呵护之情,还有些……有些……
还没等苏若兰把张曜灵脸上的情绪分析完毕,张曜灵已经向前走了过去,一把接过那名娇怯女子纤纤素手递过来的笛子,放在眼前一端详,眸中复杂万千,黯然一叹,道:“好笛子!”
笛子确实是好笛子,通体碧绿,摸上去有着温润的触感。只是张曜灵此刻说的好,却又有着其它的意思。
张曜灵把笛子放在嘴边,想了一想却又放下了,看着那名面色羞红不敢看自己一眼的羞涩女子,问道:“你想听什么呢?”
问的时候只说“你”,就连眼神也是只看着那名女子一人。这种明显的差别待遇,却让在场的众人都感觉到了异样,一个个的眼神就在张曜灵和那名女子身上来回打转,一个个的神色都有些怪异。
那名女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张曜灵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与众不同,脸上的羞红更甚,只是他还是忍着越来越加深的羞意回答张曜灵道:“无妨,张公子自己决定就好。”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既然这样,那就还是吹哪一个好了。”张曜灵好像根本没有感受到周围人望着自己的怪异眼神,叹了一口气,将笛子缓缓放在自己的唇边,闭上了眼睛。
很快的,一阵清远悠扬的笛声,就在这个房间中,缓缓响起了。
笛子的声音缓缓响起,在场众人初一开始还在心中思量着今日的张曜灵的表现,只是略略听了一小会儿,就被张曜灵的乐声给吸引住了,暂时也忘记了自己在想着的是什么。
笛声初起时,有如碧海潮生,悠扬飘荡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忧伤与温暖,两种矛盾的情感却在乐声中来了一次和谐的统一,令人一听即沉醉其中。
紧接着,笛声陡然拔高,变得高亢激昂。举座皆寂静无声的厅堂中,激昂的音符敲击在每个人最深处的心脏深处,许多在场的人,眼神中都有了点点的泪光在闪烁。
而在笛声转到最高的那一瞬,笛声又降了下来。转折自然毫无滞涩之感,一时间只听得那音节就如潺潺流水般绵绵不绝,流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也让在场之人眼中蓄满的泪水,决堤而下。
笛声缓缓变低,在绕过了最后一个转折之后终至完全消失,只余下余音袅袅不绝回荡。却只见得场中之人却一个个呆愣愣地,或陷入沉思,或独自垂泪,或黯然叹息。神色各异,却都是很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没有一个人出声说话。
或许在场之人中,只有张曜灵这一个人,是唯一保持清醒的。他缓缓放下自己唇边的笛子,从自己的袖子中掏出一方锦帕在笛子上温柔地擦拭了一番,然后郑重地将其交给了,兀自沉浸于张曜灵的笛声中的女子的手中。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不在了……终究还是不在了……”张曜灵垂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