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已散,皇帝离殿,众卿退朝,唯有一条条政令传递下去,自这座大殿之上,传达至云汉朝野各处。
科举秋闱考官已定,正主考为中枢省主事人中枢令大人江澹然,而两位副主考,则是同为尚书省辖下的吏部尚书胡铠,礼部尚书郭宾粤。
至于此届考生,谁能在此次秋闱脱颖而出,很大程度,是得看这三位大佬的喜恶。
俗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做官,而这考官,也是官嘛,打点关系这种事,有钱有门路的考生们,自然都懂规矩。
之前是还没确定谁是主考,有钱都没处花,现在就不一样了,三位主考官人选一公布,不用说,三家府邸接下来几天定然是门庭若市!
送糟粮入幽州一事,已经定下了是邵金瑞邵辅相去做了,可是退朝之后,刘贞刘常侍,却在宫门外偷偷的将已经出宫的邵辅相请回宫中,至于到底是何事,旁人无一知晓,也无一人敢问。
另一份糟粮送去西域之事,则是被儒将宋乾揽了下来,对于这位‘前’帝师孟文清极为看重的儒将,皇帝宋勤其实极为欣赏,此人虽然姓氏不是皇姓之宋,与皇家并无关连,但却也与天子同姓,算是本家,本来皇帝就对其很有好感。
此回更是独独一人出列,接下了西域之行这个做好了飞黄腾达,做不好便客死他乡的烫手山芋,更是让皇帝对其高看几分。
特封了一个凉州同将的稀奇官职,命其送糟粮入西域,同时可整肃凉州兵马,入西域协助西域都护府共守西域!
权柄之大,大到了与凉州将军相同,名义上可调度凉州大半兵马,故而称之凉州同将。至于实际上能调动多少,基本只能看宋乾自己的本事。
各项政事如流水一般,由保和殿这个云汉政务最高处,流向了三省六部,流向了京畿各军,再往下流,流向云汉各地,各项政令,有序而行,一个国家如何运转,其实很大程度上,得看殿上这一群人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
宫门外的天街之上,车马喧哗,各位刚刚退朝的大人们,都各自赶往自己的衙门当值,所以之前还停满了上朝官员马车的天街之上,没多久,便人去车无,只剩下不用当值的些许官员,有闲情雅致,或上天街边上的酒楼小酌怡情,或逗留宫内有些门路要去以黄白之物疏通疏通。
只有两人闲来无事,明明都有马车,而且还是御赐车驾,却都没有坐上去,而是一同沿街缓行,走向了天街亭。
天街亭内两人对坐,一人年轻,一人更年轻,两人加起来的岁数,也才三十岁,在有资格上殿的文武官员里,已经是最年轻的两位了。
可是,更可怕的是,这二位,竟然还是上殿之人中数一数二的大佬。一位是当朝宰相兼尚书令钟璞钟大人,一位则是面圣可不跪,更还有御赐坐位的孔小夫子孔澄!
“儒家经世济民,只为苍生,我钟璞读了多年圣贤书,也算是儒家读书人,今日得见孔小夫子,三生有幸,小夫子,来来来,请坐。”天街亭中,有一圆石桌,桌上刻了纵横十九道的棋盘,两只石柱子椅相对而放,这样的桌椅,明显是让人可以在亭中对弈所用。
可是今日这二位,却没带棋盒棋子,就坐入了这一局棋中。
小孔澄很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一只石柱子椅上,轻笑出声:“钟大宰相真的是贵人啊!”
钟璞皱了皱眉头,不解其意,问道:“这是何说法?”
小孔澄脸上笑意古怪,有些调侃意味的说道:“贵人…多忘事嘛!我可记得,先前不算太久,咱们才在某两军对峙时见过一面,那时,钟大贵人好像还得了一个绰号,叫什么来着,我怎么给忘了!”
钟璞脸色渐变,刚要开口,便被小孔澄抢先说道:“对了对了,我记起来了,叫做烂头葱!”
“孔小夫子,你这是何意,我好心好意,请你来这天街亭讨教学问,你却如此这般,言语不敬!”钟璞脸色不善,说话声也大了一些:“口舌之快,说了又有何益?”
小孔澄还是面带笑意,左手伸出一指,点在了桌面刻画出来的棋盘之上,虚点一下,便提了上来,然后是右手点下,提起,复而,又是左手,右手,接连不断。
他在下棋,无棋子,便虚点棋盘假作有棋,面对面有可对弈之人,却不愿与此人对弈,故而是自己左手与右手互弈。
他轻声回应着钟璞的质问:“口舌之快,还是有些益处的,毕竟,一些话说了出来,我的心情可比之前要开心许多,至于你开不开心,那我开心就好,我管你干嘛?”
左右手互弈不断,他还有空抬头看了一眼钟璞,笑道:“就像你之前那些恶心人的计策一样,你可不管被恶心的人,心情如何。”
钟璞脸色铁青,气得一掌拍在了石桌之上,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怕死?”
可是小孔澄却嬉皮笑脸道:“你打我吖,你打我吖,有本事你就在这里打我嘛,当时郭漠驹没弄死你,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在这弄死我!烂葱头大人,名正言顺懂不懂?做人做事,要名正言顺啊!”
钟璞怒火中烧却没敢真在这天街亭打人,只好愤然起身,拂袖离去。可是那小夫子却还在一边虚空左右手互弈一边笑话着这位‘烂葱头大人’。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说完,小孔澄还故做高深的摇头晃脑。
钟璞去而复返,问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不是书生?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