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进这林子里,身旁的云杉和槲栎都立即活了起来。李伯辰现在身高丈余,那些树枝就在他身侧挨挨挤挤地蹭。如果是寻常人,少不得要被这些树枝剐得满身血痕,可他身上有鳞甲,一时间也没什么感觉。树枝摸索了一阵子,似乎是感觉到了他身上妖兽的气息,就很快又缩了回去。
李伯辰便在林中大步穿行,期间看到各种动物的尸首挂满树枝,倒有点像他前世时听说过的一种叫“圣诞树”的玩意儿。但他之前也仅在一本残破的书上见过插画,并未见过实物。
等他约莫走出了十里地,身周的树枝又像之前一样凑了过来摸来摸去、摸索一阵子,亦重新缩回去了。又过十里地,还是同样的状况。
李伯辰心中便生出一个念头——那些树枝在自己身上摸索探寻,应该是在甄别气息。一旦确定了,那么方圆十里之内的树木就都晓得了这件事。但既然每隔十里就会重来一次,是不是说,此时操控这些草木的人已经变了?
这么说,方圆十里,就是一个须弥族祭司所能掌控的范围么?这也该意味着——那些须弥族祭司并非躲在澜江的那一边操控当涂山里的草木,而就是身在山中吧!
他如此想着,就又向前奔跑。渐渐的,他意识到并非半砬山以北所有的林区全被须弥族祭司掌控了——在每一个方圆十里的范围之间,还是有不少“空地”的,这些须弥人似乎是选取了一些本身灵力就较为浓郁的区域来办事。
那么……李伯辰心道,似乎可以捉一个祭司来问问。既然它们并非全部挨在一起,那其中一个出了什么事,旁人应该一时间也不会知道的吧?!
他想到这里,站住了脚。徐城一直跟在他身旁,见他停住,便道:“李伯辰,怎么不走了?快往北边去——不然你怎么修行?”
此李伯辰已渐渐意识到,徐城之所以不告诉自己用了化魔**会变成这个样子,一方面是趁机试探自己那位灵神到底是不是纯元帝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叫自己去找那些须弥人、妖兽大军的麻烦吧。
如他所言,他怕自己死了,他就也不在了。
他便在心里笑了笑,道:“咦,我还有件事没做。”
徐城急道:“还能有什么事情?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夺洞天、抢宝物、重回六国!你停下来,岂不是耽误了时间?”
李伯辰沉默片刻,道:“我记起来了。我还得毁了那桥!”
他说了这话,便又依徐城之前所说,在心中逆运化魔**。徐城只来得及又说了个“你”,李伯辰便已重化成人身。
徐城赶忙闭了嘴。李伯辰便皱眉发了会儿愣,也学徐城此前的模样往周围看了看,失声道:“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儿了!?”
徐城盯着他看了片刻,道:“李将军,怎么,你不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么?”
李伯辰皱起眉:“徐城,是你教我那法子有什么问题?”
徐城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道:“哦,我知道了。该是你用那心法的时候,一时间没掌握好一个‘火候’——李将军,妖兽血肉被灵力充盈,自然会叫人的性情也变一变的。但你现在仔细回想回想,之前做过什么,是不是还有些浮光掠影的记忆在脑袋里?如果是,那这法子就没什么问题,只是你还用得不顺手罢了。往后你用得熟了,自然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能化妖兽,又不至于像刚才一样,把自己搞得迷迷糊糊。”
李伯辰又皱了一会儿眉,做出沉思的模样。他盯着徐城看,徐城便叹了口气,道:“李将军,你不信我?从你变化到现在,已经走了几十里的路。期间如你自己所说那样子,浑浑噩噩,我要是想害你,你还能站在这儿说话么?更何况你要是出了事,我也活不了的——我不但不会害你,还得想尽法子保证你的安全。刚才那一路上,我可比你心焦!”
李伯辰就又想了想,道:“你一开始就该给我说清楚的。险些误了我的事。”
听他语气稍有缓和,徐城立时道:“怎么会?你不是想要毁了那桥么?那正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一路发现须弥人并没有占了所有的林区,而该是一个须弥人祭司操控方圆十里左右的范围。你看你身边,草木一切如常,这就是在他们所掌控的林区之间的——要你真想毁了那桥,不如去捉一个须弥人祭司来问问!”
李伯辰原本心情沉闷抑郁,但刚才知道了徐城的真面目,如今又听他说这些话,一时间竟有些快活——很像一个胸有成竹的猎人在面对猎物时的感受。
他便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须弥人祭司现在就在当涂山里么?没在澜江那边?”
徐城似乎又松了口气,道:“是。他们想要活化山中草木,自己当然也该在山里的。李将军,你要真想捉他们,我可以帮你的忙。”
李伯辰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他原本还在想该怎么问徐城,去捉那些祭司是否有风险,如今他倒一股脑儿地说了,当真是做贼心虚。
便道:“好,徐城,我再信你一回,你可不要叫我失望。”
徐城笑了一下:“那么你还得再化成妖兽。然后,我指引着你一路找到那个祭司,到那时候你再重化成人身,把它给捉住。这件事,别的都不难,难就难在你得全听我的话。”
李伯辰作势思量片刻,又来回踱了几步,道:“你真有一个姐姐么?”
徐城愣了愣,才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