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依旧迈着御史大夫李尚隐的“龙行虎步”,学着侍御史梁升卿的“面无表情”,运用御史中丞卢奕的“威严言语”,缓缓问道:
“兵部张侍郎,因何到此?”
辛评事跟在他身后,心里正骂街呢。
你这个架子,在大理寺门口摆摆也就行了,都进了大理寺了,还摆给谁看?!大理寺之中除了一众吏员,谁能拿你杜九郎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当回事,就算我这样的大理寺评事,也是正八品下的朝廷命官,虽然比监察御史的正八品上稍稍低了一个品级,却也没相差多少吧,你要是真有能力,我还真得敬重你一番,可是你啥都不是,就会摆出一副这样的架子来,什么故作威严,岂不是徒惹人笑?
辛评事亦步亦趋地跟在杜九郎身后,看着他迈着四平八稳的官步,恨不得给他一脚,他么你赶紧的行不,一帮子四品官员都等着你呢!
结果,现在听了杜九郎的问题,还不能不回答。
没办法,即便辛评事从心里看不上杜九郎,也知道这货是代表御史台出面参加三堂会审的,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监督程序流程,现在三堂会审还没有开始呢,突然多了一个朝廷四品官员,这算是怎么回事?
要是不给他解释清楚了,辛评事真怕这货犯二,给大理寺来个扭头就走,到时候话还说不清楚,岂不是更闹心?
“哦,是这样。
本次审问的犯官,来自幽州节镇,乃是一名偏将,名曰安禄山。
具体犯案的事由,是丧军辱国,说白了,就是提兵三万出塞,然后一战皆殁,这才被幽州节帅张守珪扭送洛阳大理寺受审。
不过呢,这位犯官终究和普通犯官不太一样,军阵之上的事情,我等司法命官了解得并不精深,所以,我家少卿请示了政事堂的众位相公之后,就请了两位官员协理问案。
其中一位,便是这位兵部的张侍郎了……”
杜九郎听了,默默点头。
明白了,这是请张侍郎来做智囊以备咨询喽。
这个没啥可说的,人家大理寺做的没问题。
一来,军方将领和普通官员自然不一样,普通官员犯事,不是贪污就是滥用职权,经济问题,居多,就算有点刑事犯罪,也多是因为经济问题引起的。
就像洛阳粮案,杨玄璬让谢直给怼成那样了,也没说要主动弄死谢直,也是通过各种准备,在通济渠煽动民壮暴-乱,然后通过监察御史杜九郎的金殿弹劾,去打掉谢直身上的官身,随后才是如何想办法弄死他的安排,归根结底,还是杨玄璬在洛阳粮案里面参与得太深了,实在受不了谢三郎通过针对洛阳漕帮的这顿祸祸,想要反击而已。
这样的案子,落在大理寺手里,简单,顺着经济往来一个劲地查下去就行,先确定洛阳粮案的范围,然后再把煽动叛乱的罪名给杨玄璬套上,该杀就杀,该流放就流放,虽然说起来繁琐,只不过是因为涉案的官员太多,但是就案件本身来说,对大理寺,不难。
军方将领犯事就不一样了。
在大唐,军方将领犯事,不是战场上的输赢胜败,就是麾下亲兵杀人越货,基本都是跟人命有关。
这些案子之中,要是杀人越货的还好说,按照大唐律法直接宣判就行。
但是涉及到战场之上的胜败,就得需要专业人士来提供参考意见了。
具体到安禄山的这次兵败,大理寺少卿袁仁敬找来的帮手,就是兵部的张侍郎了,战场上面的事情,总瞒不过大唐兵部吧?
二来,程序也没有问题。
而且最让杜九郎满意的,人家找帮手的这个程序也没有问题。
少卿主持三堂会审,发现了问题,按照规程,传书政事堂,要求请帮手,政事堂同意之后,人家才行文请了兵部张侍郎以备咨询,合理,合法,合规。
杜九郎虽然摆架子摆得很是过分,但是他也知道,要是想借助这御史台的旗号,在大理寺之中维持着“高人一等”的架子,就得把御史台交代他的任务办好了。
御史台的任务说得简单,参与三堂会审,但是做起来可就麻烦了,让他来又不是真的让他杜九郎审理安禄山,而且让他代表御史台监督这一场审讯的“合法性”,自然要对程序、流程之类的东西上点心,要不然的话,稍微不留意,程序上有一点疏漏,他这次差事就算是办砸了,现在就以他在大理寺作威作福的德行,他不被人家打出去就算是好的。
所以,杜九郎对程序这些东西,都特别看重。
听了张侍郎前来大理寺的前因后果,这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刚要抬脚前行,却突然一顿。
不对,他不是说两位“帮手”吗?
“辛评事,既然是少卿通过政事堂的同意,亲自请来的帮手,自然没问题,
不过……
一位是兵部张侍郎,另外一位是谁!?”
辛评事终于忍不下去了。
有病啊!?现在问个没完!?没告诉你都在等着你吗!?你快走两步,到了二堂,不是什么都明白了?现在问,问个屁!?
辛评事横了杜九郎一眼,脸色古怪之中带着一丝阴沉,冷哼了一声。
“另外一位?
不过就是个正八品的官员,谁还拿他当回事啊!?
反正也和我家少卿,以及两位侍郎,都在大理寺二堂等着杜御史呢,又何必多问!?”
说完之后,也不跟着这货了,直接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