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幽身材短小,穿着青色直裰,在前院的一间小厅中背负着手来回踱步。
从他视线所见,张昭这栋宅子的陈设还是略显简朴。但是比他的老师李教谕家中明显要好一些。
据闻张府的“二锅头”、“五粮液”年利润过万。张昭拿来装修府邸这是题中应有之意。
当然,张昭如今新封伯爵,食禄五百户,手底下却有一帮人要养,这些银子未必过的很宽裕。
李幽去年游历边塞之后,见识增长。习惯性的作出推断。
不过,他却是推断错误。
张昭的亲兵,全部都是走新军卫的帐。都是足额的军饷。并不需要他单独花费银子像养家丁一样养兵。
张昭的府邸之所以没有装饰的富丽堂皇,是因为张昭在离京之前,准备搞一个生意项目,原材料都派丁管事去天津卫买回来,制作成功。但是因他突然离京去西北征战,项目搁置。
婉儿将银子都留下来,作为项目启动资金。现在还在大明新军发展银行的账目上存着的。大约有六千两银子。
…
…
张昭得了口信,换了一件衣服到前面来。没办法,在家里和妻妾们一起,这和见客,衣服是不同的。在家里自然穿的要随意些。
“子远兄!”
张昭走进小客厅来,客气的拱手一礼。他刚刚还和婉儿说要当咸鱼。事情就找上门来。
他之前和李幽是好友,但是李幽在他陷入舆论漩涡时选择了疏远他,旁观事态的发展。所以,双方在院试前结成的交情,最终只能是逐渐疏远。
李幽看着走进来比他还几岁姿容出众的青年,心里幽幽的长叹一口气。要是他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以张昭此时的地位,要关照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但,他随即调整情绪,男儿当世,做出决定就不用后悔,拱手行礼,道:“子尚,老师叫我前来传李阁老的口信。李阁老问:开互市要到何种规模,才可以削弱鞑靼?”
张昭微微沉吟。
官场上任何一件事,都不是简单的事。他作为新手,还是要多加揣摩。
很显然,他昨日递交给天子的密折,已经给阁老们看到。而当日弘治皇帝明言要在武英殿中议事,来决定国策。李东阳是叫李教谕来问他的真实看法。
是的,真实看法!
因为,写在奏章上的东西,有时候往往和是上奏章人心里的想法是相反的。
这么说可能很难理解。
举个例子,譬如,大臣们都在上奏章骂皇帝,你同样跟着上奏章。难道你真心在骂皇帝?跟风而已!
再比如,朝堂中有两种意见在争论,你上奏章认同其中一种,但内心里其实认可的是另外一种,这是常有的事。
这不是说写在奏章上的观点可以当场反悔,这是不行的。但是,中国的语言艺术博大精深。高声赞同此事,未必是把事情往赞同的方向推动!
李东阳现在就是在问张昭这个事:到底想干什么?
严格来说,张昭算是李东阳的派系。李东阳赏识张昭朝堂中人人皆知。张昭去李大佬府中也不是一回、两回。但是,自张昭封伯爵之后,他就不能去李东阳府上。
这是非常犯忌讳的!文臣和文臣之间,武将和武将之间,找个幌子,还是可以相互拜访的。但是,你一个阁老见带兵的大将,你们俩想干什么?
造反吗?
张昭道:“还请子远兄转告李阁老,贸易量的规模,最好是能达到百万两白银的级别。若是能把贸易顺差扩大到五百万两,鞑靼人基本就要趴下,准备翻脸。”
李幽对军事、政治都是有所涉猎的,张昭的密折他当然没资格看,但是李教谕有心栽培他,将从李东阳处听的消息全部都告诉他,张昭这个答复,他还是听的懂的。
李幽郑重的作揖行礼,说道:“谢子尚。在下一定将话带到。”
他这一礼,不是说张昭的话有多么重要,而是因为张昭在帮他。
明明是李东阳叫李教谕传话,但是李教谕却把他的得意弟子李幽派来找张昭。意思不说自明:他希望李幽担任张昭和李阁老的联络人。
从李教谕的角度而言,他最出色的弟子当然是张昭。但他感情最深的,还是李幽。毕竟李幽跟着他求学的年限比张昭长啊!
他之前想撮合张昭和李幽的关系复原。但李幽明确说不可能。所以,他希望张昭能帮李幽一把。
别小看这个“联络人”的身份,一边是军中新进的大佬,一边是阁臣,李幽来返几次,以他生员的身份,在京中的地位自不必细说的。
而张昭承李教谕诸多人情,应承下来,直接指明要李幽给李阁老回话。所以李幽谢他。
张昭对李幽是不怎么信任的。这个人情是给李教谕的。笑一笑,道:“喝茶。”
李幽坐下来,微微沉默的喝着茶,这杯茶喝完他就得告辞,只是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子尚,你怎么还安坐在家中?现在京中关于你的消息可是到处乱飞。”
张昭问道:“什么消息?”
李幽叹口气,挑明道:“子尚,不是关于你封爵的事。而是你要废除卫所的事。西北宁夏、固原两镇试点已经完成,兵科给事中王大人过两天就要回京,这事总要有个定论,是不是往天下推广。
最近,京中会试刚刚结束,就等着殿试。现在,大批的士子汇聚在京中。围绕着此事在酒肆、青楼中产生各种争论。这些士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