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菡的唇角轻轻一动，现出了一丝苦涩至极的笑意，“不管如何，你总归还是遇见蛇妖了呀，而我呢，我还有什么……”
倾萦一顿，忍不住想起醉宵楼里那些最为阴暗的日子里，蛇妖腾华看向她时没有半点轻视和邪欲的温柔目光，的确是她在满世界的冰冷恶意里所感觉到的唯一温暖。但是……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还敢再轻言相信么？
倾萦停顿许久，轻声道：“姑娘还有熠公子呀，若是姑娘想的话，我可以出林去寻找熠公子过来……”
倾萦说到这里的时候，远处一名正自缓步走来的黑衣女子立时低沉了脸色，并张开口似是想要打断倾萦的话。却不想锦菡已然先她一步开口了。
“不要与我提他！”锦菡尖声大叫着，猛然神色激动地站了起来，将她踝上的银铃晃动得叮铃作响。
倾萦和远处的黑衣女子同时一愣，并面露疑惑之色地看向锦菡，只见她苍白的脸上泛出了不正常的红晕，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睛大睁，布满红血丝的眼中是深切的怨恨和痛色。
“不要与我提他，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自锦菡通红的眼角滑下了两行清泪，颤抖的双唇张合间发出的声音同样颤抖，又沙哑难听至极，“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他！来为我善元宗满门、为师父……报仇！”
倾萦闻言，惊讶且不可置信地慢慢睁大了眼睛，“姑娘，你说什么？你说杀了……熠公子，报仇？”
“倾萦。”伴随着一个轻缓的脚步声，面色不善的罗颜一边慢慢走来，一边以颇为责怪的目光盯着倾萦，沉声道：“你先去吧。”
倾萦转头看到罗颜的到来，目光不由闪躲了一下。她沉默片刻，站起身垂首应道：“是。”
倾萦说着，迟疑着又看了锦菡一眼，方才默默低头走了。
罗颜则缓步走来停在锦菡的面前，看着锦菡不含的也不知是怨恨还是悲伤的复杂神色，无端端只觉心疼。
罗颜摇头轻叹了一声，温柔地将锦菡脸上的眼泪尽数擦去，有些疑惑地问道：“姑娘为何这么说？”
锦菡瘦弱至极的身子颤抖不定，自心底传至全身的冰寒在罗颜的手温柔轻拂过她脸颊的这一刻感觉到久违的暖意，也让她一直紧绷的情绪突然便崩溃了。
她猛地仰起头，闭上眼睛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哭喊道：“他杀了师父，杀了诸位师长，杀了诸位师兄和师姐……他怎会如此……如此狠心，我们都视他为家人，他却……带人灭了善元宗满门……为何，他为何……”
如此哭喊到后来，锦菡沙哑的声音已是泣不成声。
罗颜缓步上前将锦菡抱在怀里，满是疼惜的脸上有着深深的疑惑和不信，迟疑着低声说道：“‘他’……真的是在说暗泽熠么？暗泽熠又怎会……”
罗颜满脸不解地轻轻摇摇头，轻拍着锦菡的后背柔声劝道：“姑娘，不要再去想伤心的事情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倾萦好心的提议无意间勾起了让锦菡最为痛心的事情，又岂是罗颜三言两语的劝慰便能让锦菡的痛苦有丝毫减弱的。
于是接下来便听着锦菡悲痛的大哭声一直不绝，其间夹杂着罗颜温柔而又心疼的劝慰，在清脆的蝉鸣鸟叫声中听来颇有些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