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浪本想开口说,“宫里的规矩,皇上放下筷子,别人就都不能再吃了。”
芊芊却没等他开口,“又想说规矩是吧,烦不烦啊?别忘了现在我才是这儿的老大,有你没你,我们还不是照样吃吃喝喝,还真把自己当那么回事儿了?”
天浪被噎住了,放下了筷子,没好气的看向芊芊,“好,那朕就去打一套拳,回来再说,反正刚刚已经吃过了,这会儿也不饿。”
“吃过了?怎么回事儿啊?大晚上的,你们跳出宫墙,找街上能开张的酒楼吃夜宵去了?”芊芊语带调侃。
杜衡放下筷子回到:“不是的,娘娘,昨夜杜衡没有吃饭便睡下了,只是后半夜又饿醒了,于是出门,刚好看到万岁爷也独自出来找吃的,杜衡便随他去太后寝宫把备着的饭菜拿了来吃了。”
芊芊听着,半晌无语,忽然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随后对墨香说以后夜里要备夜宵,还有每个人的房间里也要多备下些点心果子之类的,不能太抠门儿了之类的话。
散朝后,吃过午饭,批了奏折,天浪便兴冲冲的拉起芊芊,去了寝宫后面的一处后面一处较为僻静的所在,这里于漓江只有一道宫墙之隔,杜衡、芳芷还有徐郁青儿也一起跟了来。
看到这个到处长满青草,周遭散落着许多桃树和李树,似乎是许久都没人来过的院落,谁都不知道天浪想要干什么。
芊芊也不开口问,她知道等会儿天浪一定会忍不住自己说出来的。
可当一片新移植的蔷薇架映入眼帘的时候,也无需天浪开口,芊芊便知道天浪带她来是做什么了。
“别跟我说秋千都已经搭好了!”口气像是责备,可又怎能掩饰住芊芊心里的那份开心?那日不过随意的一句话,竟然便被他放在心上了。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天浪故意卖个关子,芊芊一脸傲娇的移步来到蔷薇架旁,这里被设计成了一个庭院中的小院落,还留了一道有绿色蔷薇藤蔓缠绕着的拱门。
拱门的两侧借用了两棵如荫的梧桐树,华盖般遮过头顶,让人一走出阳光外,便觉分外惬意,被蔷薇缠绕着的树干上还各有一块匾额。
“帝城佳气接烟霞,草色芊芊紫陌斜。这是谁的诗?”芊芊没听过,仰着头,一边看一边问道。
“这是本朝隐士刘绩的诗。”芳芷也走上前来,同芊芊一起仰头看着,说,“全诗是‘帝城佳气接烟霞,草色芊芊紫陌斜。霁雪未消双凤阙,春风先入五侯家。歌钟暗度新丰树,游骑晴骄上苑花。独有扬雄才思逸,应传丽句满京华。’皇上是把这座蔷薇庭院当做送您的一座小型上苑了,真是太用心了。”
“刘绩吗?诗才非常,倒真是大隐隐于朝啊!”芊芊点头赞叹。
“大隐谈不上。”天浪微微摇头,“刘绩一生没有做过官,自然称不上大隐于朝,我只是借他这句即有你的名字;又契合此处景致的诗句罢了,真若说大隐于朝,恐怕非我家小魔仙莫属。”
“是么?谁知道呢?只要心有戒定慧,何处无禅机啊?在哪儿隐,都是隐,哪有什么大隐小隐之说?莫若只有真隐士和沽名钓誉之徒的区别罢了。”
芊芊嘴角勾起,讥诮道:“皇上在真人面前,就别用洗耳朵的水,玷污我家小牛的嘴了。这话若是传出去,别人不会以为皇上是尧帝,更不会认为我是许由,肯定话会非常难听的。”
天浪尴尬了,撇着嘴巴,看不清芊芊心里都想得是什么,“你的脑子一天得转多少个弯儿啊?连我的话你也要琢磨琢磨有没有弦外之音?好端端的,怎么会扯到禅位上去了呢?”
芊芊梨涡浅笑,“我脑子转的快,当然不是为了坑你,而是为护你,提醒你别无故因自己那些不经大脑的事和胡话引来麻烦而已。”说完便拉着芳芷,招呼着徐郁青儿和杜衡一起走进了蔷薇苑,把刚刚还一脸兴高采烈的天浪给扔外边儿了。
可不嘛,天浪自己也觉着马屁拍错了地方,没事儿当着杜衡和芳芷说芊芊什么大隐于朝干嘛呀?朝中大臣如今对芊芊都提防地紧呢,而杜衡芳芷背后的何家所站的立场,不正是朝中的楚党吗?
芳芷也以为这是芊芊在警告自己莫要把宫中的私话向宫外的哥哥耳中传,便是保证道:
“娘娘待我们如嫡亲的姐妹一般,到有谁能做些竟让娘娘寒心的事,把自家的私话拿出去乱说?”芳芷当然也洞悉了芊芊的用意,芊芊拉着自己的手,也坦然由着她,只是免不了一番剖白的话。
“芳芷妹妹说的也是,假如日后当真嫁进一家门,便也同是一家人,娘家的爵禄,自有皇上想着,断不用咱们姐妹操心。不过宫中毕竟人多口杂,我这么说,芳芷妹妹也别想太多。”
芊芊越是提及什么一家人啊,红烛双影,娥皇女英之类的话,芳芷就越当不得真,不过至少没有正式身份,却也被芊芊容许留在宫中,留在所爱之人身边,芳芷心态和杜衡一样,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也只有姐姐此等聪明绝顶的才会把事情一眼看穿,您和皇上刚刚说的那番话,杜衡现在还没想明白呢。”杜衡一脸头疼的表情,加入了话题,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这确实不是她擅长的,甚至乱七八糟的一想便觉头炸。
芊芊却看着她笑了,颇含意味地审视着她,把杜衡看的好不自在,“杜衡妹妹,别说我没提醒你,今晚你的家人,肯定会有人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