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昏了头的济尔哈朗找不到点炮仗用的棍子,在他身边的小兵摊开手,献宝一样的送上来一根火把,济尔哈朗再次没好气儿的抢过来那根儿据说是点炮仗用的棍子,又一脚踹开了给他棍子的炮手后,将抢来的火把指向了何腾蛟冲他大喊:
“何腾蛟,你给老子出来!老子想找你好好谈谈!”
济尔哈朗嗓子都快喊破了,才终于得到了回应。
“郑王爷,久仰大名啊,今日相见,是不是觉着还不如不见呢?”遵义门上,出现了何腾蛟飘逸的身影,他白发虬髯,身形消瘦却挺拔,似有星月在身后攒动,凌然一股正气,堂堂而立。
终于看到这个冤家时,济尔哈朗怒极反笑,鼓着腮,起伏着胸口,呼吸都是紊乱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呵呵呵,何腾蛟,你个老匹夫,你怎么还没死?”
何腾蛟捻着胡须,淡淡笑着,声音清澈而舒缓,“急个什么?要知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本阁还想听听你找本阁要聊些什么呢。”
济尔哈朗咬着牙,一字一顿,“不就是让你请本王喝顿酒吗?你这老东西却闹了这么大的阵仗!也忒地狷狂了些!”
何腾蛟仰天畅笑,“呵呵,本阁愿意啊,你管我?还忘了告诉你,本阁放火的本事还挺大的呢,呵呵,可就是不愿意灭火。
所以说,郑王爷,你捅娄子啦,死了这么多人,回去怎么跟你那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交代呀?很抱歉啊,害得你自己屁股上沾了不少屎,得需你自己回去慢慢擦喽,哈哈哈哈!”言毕何腾蛟又是朗声大笑。
济尔哈朗攥紧了双拳,咬着牙道:“何腾蛟!本王一辈子就没见过你说话这么损的人!不就是喝顿酒的问题嘛,咱们做下来好好聊聊,你如此含血喷人,哪还有一个文人的样子嘛?”
“呵呵,好说好说,喝酒容易,不过你郑王爷率领三十万大军南下,应该不是只想让本阁请你喝顿酒这么简单吧?郑王爷,咱们也别兜圈子了,你要的,我给不了,我能给的,也只会把你撑死,气得bào zhà!”
“本王这就让你先bào zhà!看到了吗?一千门大炮,都是你的啦!”
“可以呀,我无所谓!”何腾蛟也挽起了袖口,踩踏上垛堞一只脚来,又扛起了已经弹断了弦的琵琶,“不如郑王爷打开遵义门,咱俩套个忘年交,本阁虚长你几岁,吃个亏,认你做个贤侄,你来我城头,咱俩青梅煮酒怎样?我这还有一份大礼等着郑王爷亲启呢。”
“不需要,你的吉王府里边儿,肯定也都埋好了zhà yào,你当本王是三岁毛孩子不成?就凭你,死到临头还想在嘴上占便宜?本王现在就让你凌空bào zhà,炸得你死无全尸!”
济尔哈朗指向何腾蛟的火把已经微微发颤了,气喘如牛,忍不住现在便想把一千门大炮全都点火。
何腾蛟却信步在遵义门上,脚步和缓步履铿锵,口中吟唱,那断了弦的琵琶又被他拿在手中......
天乎人世苦难久,眉锁湘江水不流。
炼石有心嗟一木,凌云无计慰三洲。
河山赤地风悲角,社稷怀人雨溢秋。
尽瘁未能时已逝,年年鹃血染宗周。......
这是一首绝命诗,何腾蛟亲笔的绝命诗,这首诗此后在湘江两岸,汉家的天空中回荡了数百年。
济尔哈朗吹着胡子,跳着脚,沿着一排又一排大炮的屁股后边儿乱串,一次又一次,从不知疲惫的他亲手点燃了一千门大炮的引信......
无数声的巨响过后,遵义门凭空消失了,何老英雄就不必再提,此时他以经无处不在,在天上、在海边、在大明、在汉家儿女的心中。
那把断了弦的琵琶不知飞向了哪里,又被有心人拾起,后来几经辗转,挂在了天浪的卧房,供他日日怀念瞻仰。
那头性格如何腾蛟一般倔强的老驴,被他藏在了端礼门的城门洞中,他是为了这头驴不被炸死,才跑来遵义门的。
记得和这个老朋友做最后的道别时,何腾蛟重重的拍了拍它的背,在它的褥垫下面塞进了一封绝笔信。
“老伙计,你驼了我何腾蛟一辈子,今天便放你zì yóu吧,人生苦短,不过区区数十载而已,你的岁数也不小了,等到来生,希望咱俩还能作伴。
这信啊,是我写给女儿还有我十分希望他成为女婿的那个人,若是他能娶了衡儿和芷儿,我还有什么好牵挂的呢?这心中也还有写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的,哦,对了,还有我家里那位老婆子。
呵呵,如果你能活着逃出去,希望你还能把这封信带给他们。嗨,大厦将倾,我何腾蛟也只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不能振兴社稷,那便献祭了社稷吧,就用我何某人的这颗死人头。”
何腾蛟说着,不觉潸然泪下,那头驴似也极通人性,大长脸不停的在何腾蛟的身上摩挲着,破空嘶鸣的声音几近哀嚎,似乎也知道这是最后的道别。
“*******,*******,说的不都是些普通人吗?你说呢老伙计?我何腾蛟会在天上地下等着别人来骂,说我平庸也好、说我无能也罢,我何腾蛟都不觉着屈得慌,因为我确实想光耀大明,恢复江山,却又做不到。
纵然人们骂我没本事我也认了,我何某人确实没什么本事!但是老伙计,你记着,炮火摧毁不了誓言,即使起誓之人就是我这种庸才。
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会说,这就是牺牲,在这片牺牲者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