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青越说越激动,眼眶里不禁噙满了泪花,忽然感觉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紧紧搂住,一个温暖的胸膛就像家一样,给了她最坚实的依靠。
“别哭,一切都会好的。”许墨清嗅着聂青青的发丝,眼神里,荡漾着化不开的温柔。
就在这时,赫连青石忽然开口:“我决定了,明天去见她!”说完也不管两人如何反应,自顾自的走回了内室,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在这种情况下,他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冷静一会儿。
聂青青看着那没入阴影的佝偻背影,又看了一眼立在自己身边的许墨,忍不住说道:“你说我们会像他们一样,有一天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吗?”
许墨温柔的拂去聂青青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傻瓜,当然不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相信你说的,而你也会相信我说的。”
聂青青的眼睛里,又一次泛起了泪光,只是这种泪光中,却包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夜,寂静,无声,月亮西沉。
西沉的月色,放出了最后一丝光线,照出了一张苍白的脸,高挺的鼻梁,樱桃小口,两弯秀丽的眉毛,就像刚才还挂在天空的弯月,这是一张美丽的脸,一张美丽女人的脸。
它本应在阳光下,绽放着温暖而芬芳的微笑;但此刻,却在月色里,流露出清冷的哀伤。
她为何哀伤?
是因为独守空闺的寂寞,还是花心丈夫的无情。
都不是!
她没有寂寞,更没有一个花心的丈夫,她之所以哀伤,是以为她即将去见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同样漂亮的女人。
泥中岛只是一个小小的岛屿,但在这座小小的岛屿上,却住着两个漂亮女人,同样漂亮,甚至,拥有着相似的脸。
沈碧流走进一片暗香浮动的梅花林,在林中深处的一座小木屋前,停下脚步。
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小木屋,单层的木屋。当她停在门口时,屋内灯火骤亮。
“是姐姐吗?”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屋里传来,吱的一声,房门打开,一名女子走了出来,相貌竟与沈碧流极其相似。
她看起来比沈碧流年轻一些,美丽动人,艳光四射;她不但美,还媚,媚的让人觉得,与那温柔的声音毫不相配。
沈碧流一脸复杂的盯着自己的妹妹,一个叫沈闭月的陌生女人,一个生的闭月羞花的女人。
“你怎么了,姐姐?”
“没什么,来看看你而已。”沈碧流自顾自走进房间,目光四游,房间一目了然,一张方形木桌摆在房间的正中央,两侧是两把椅子,房间的尽头,两根柱子之间,连成一根纤细的绳子,沈碧流知道,这就是沈闭月的床,一根细线而已。
但她从不曾掉下来,很多人问过她原因,她只是笑着回道:“心中宁静,自然掉不下来。”
是吗?
沈碧流看着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心中暗叹:“沈闭月,你是否真的心中宁静呢?如果真的宁静,那为什么三十年过去了,你都没有走出这梅林一步。”
“姐姐,先喝杯水吧。”
沈碧流看着桌上的水,用盛在木杯子里,水面清澈的可以看见杯地的木纹,层层叠叠,交错。
她突然想到了赫连青石脸上的伤口,心头骤然一痛,微微蹙眉。
这一蹙眉的动作,被沈闭月清楚的捕捉到,只听她说道:“姐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语气关切而真诚。
沈碧流看着这张与她极其相似的脸,她与这张脸的主人是那样的熟悉,熟悉道只要她们愿意,就能够轻易的扮演彼此。
“闭月,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沈碧流的声音平稳而淡漠,一如三十年来的淡漠一样,但她知道,这淡漠中,透露着不是从前与妹妹说话时的亲切,而是严谨,审视的严谨。
沈闭月似乎感觉到了姐姐的审视,正色说道:“问吧,姐姐。”她试图微笑,试图用微笑来驱散盘踞在内心的不安,但笑到嘴边,却变成了嘴角的抽动,你可以说她在笑,同样可以说,她在哭,对于一个困在梅林中,三十年的女人来说,笑与哭都是一样的。
“赫连青石脸上的伤口,是不是你划的。”沈碧流淡淡的道。
这淡淡的一句话,激起了沈闭月心头的千层巨浪,她用微笑掩饰了慌张,说道:“姐姐你在说什么,赫连老头脸上的伤口怎么可能是我划的,就算我想,也不是他的对手。”
沈碧流闭上眼,叹息了一声,道:“闭月,你知道吗?你说谎的时候,眼睛会往旁边看。”
沉默,良久。
良久的沉默,沉淀在小小的木屋中,酝酿出一种特别的味道,像是阴森,又像是冷漠。
沈碧流的话,沈碧流的表情,不但阴森,而且冷漠,冷漠的不可思议。
“我、我没有,”沈闭月笑道,“真的没有。”她试图目视前方,但自小养成的习惯,却不自禁的令她视线偏转,于是她又看向了旁边,即便早已经知道,这是说谎的象征,可她依旧看向了旁边。
“姐姐,你喝水。”她又为沈碧流倒了一杯水,一杯清水,清水映出了她慌张的脸。
沈碧流只看到自己妹妹慌张的脸,却没看到这慌张的皮面之下,隐藏着一种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