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扬州,建康郊外。
玉露凋伤枫树林,建康郊外气萧森。丛菊两开他目泪,孤舟一系故园心。
天高云淡,清旷四野,只见两排威风凛凛的军队正铠甲林立,手持兵戈、盾牌等,排成两排“一字长蛇阵”,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建康方向进发,显然是一支得胜之军,军容齐整、威武不凡。
只见那领头的大将身形伟岸,容貌俊朗,表情坚毅,双目如炬,身穿银色铠甲,头戴白羽缨盔,腰间悬挂一把长剑,此人正是萧瑾言。而在萧瑾言的左右,还跟着陈嘉实、王玄羽、谢盾、张敬、张宝、洛千川、穆天舜等人。
“义嘉之乱”,由刘戎在寻阳称帝导致的这场南朝内部最残酷的战争足足打了九个多月,从严冬一直打到酷夏,再到现在天气渐凉,雾气浓重,树叶微微发黄,初秋乍现。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而萧瑾言则率领着他的虎贲营将士们凯旋而归,返回建康接受封赏,恰巧途经此地。
一路上,萧瑾言一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他仿佛心不在焉,丝毫没有得胜还朝、凯旋而归的喜悦感,而是满脑子都在考虑一个问题,刘戎死了……刘有史以来遇到过的最大的两个政治对手刘松、刘戎都死了。
那么、下一个该死的人又是谁呢?会是瑾言吗?常言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以刘这种多疑、阴险、狡诈、狠毒的性格,而瑾言又功高盖主,刘保不齐要拿瑾言开刀啊!
想到这里,萧瑾言不禁后背发凉,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即将返回的建康仿佛就像一道鬼门关,一处荆棘丛,那里充满了尔虞我诈、明枪暗箭,其安全系数一点也不高于腥风血雨、马革裹尸的战场……
此时此刻,萧瑾言并非是多心,他完全有理由为自己的安全提心吊胆,因为在历史上,皇帝夺得天下之后疑心臣子功高盖主而痛下杀手的例子比比皆是……
刘邦夺了天下之后诛杀韩信、彭越、英布等人;朱元璋开国之后更是杀尽了功臣,李善长、胡维庸、蓝玉等人无一幸免,就连老朱最亲爱的发小徐达都让他用一只蒸鹅给“毒”死了……
眼下,萧瑾言的功劳可谓不小,最起码顶的上半个开国功臣了,而刘这个人却未必比刘邦、朱元璋之流更善良……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或许在你功高盖主,威名享誉朝野内外,大红大紫的时候,便是你大祸临头的时候……
“还有半日就可以抵达建康了,也不知道圣上会封赏咱们什么?”
“咱们跟着上将军剿灭了十五万叛军,解了丹阳之围,又攻克吴郡、义兴、吴兴等郡,生擒孔觊、孔二贼,还逼降了梁州刺史邹礼,功劳这么大,封赏啊肯定少不了!”
“呵呵……谢盾,你是不是就等着圣上多赏赐给你几个婆娘暖被窝啊?哈哈哈哈……”
“呸!去你妹的,王玄羽!一派胡言!我看是你想吧……”
一路上虽然风光无限,但众将士们却煞是无聊,他们便开始聊天、打趣,聊以打法无聊的时光。
就在这时,萧瑾言身边的谢盾不禁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说道:“哎……只可惜,上将军如此英勇善战,却被那沈浪率先杀入寻阳,手刃刘戎,抢了头功啊!”
张敬听罢,连忙轻蔑地说道:“哼!沈浪?他算个机八!若是没有上将军解丹阳之围,建康早就沦陷了,后边的仗打都不用打了,还有他沈浪什么事?!”
“就是、就是,若是没有咱们上将军,他沈浪算个机八!得亏朝野内外还有很多人一直在夸赞沈浪,说他是平定‘义嘉之乱’的首功之臣,此种谬论实在是有失公允,分明咱们上将军才是平定‘义嘉之乱’的首功之臣嘛!”
一旁的张宝见状,也不甘寂寞,连忙骑着马凑了过来,加入了集体讨论沈浪的“聊天群”中。
王玄羽听罢,也摇了摇头,轻蔑地说道:“哼!沈浪这瘪犊子现在大红大紫,简直就成了圣上身边的红人了。据说,圣上现在对沈浪极其器重,还要对他加以封赏,那瘪犊子本就气焰嚣张,这下可好,他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啊!”
诸将的议论萧瑾言都在一旁听得真真切切,他只是默不作声,不发表任何看法。
其实,眼下萧瑾言内心中所担心的问题倒并不是沈浪抢了自己的功劳,威风正盛,一时无两,甚至风头还盖过了自己。相反,萧瑾言的内心却有一丝窃喜,他认为沈浪现在威名享誉朝野内外,大红大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的话就显不着自己功高盖主了,刘就不会时常惦记自己了,自然有沈浪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那里吸粉嘛……
但是,凡事均有两面性,眼下刘当政,他多疑、凶残、暴虐,萧瑾言当然觉得沈浪打出名气,自己则低调一些是一件好事。但萧瑾言或许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后,他将会和沈浪之间展开一场火星撞地球般的殊死决战,其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刘和刘戎之间的世纪对决。
于是,萧瑾言不禁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呵呵……江山代代出名将,一浪更比一浪浪!沈浪……这厮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是个将才,赭圻一战,他打得漂亮!”
“什么?!上将军,你居然还夸沈浪?!”
一旁的王玄羽听罢,霎时吃了一惊,一副极其不服气的样子。
没想到,萧瑾言倒是显得十分大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