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左丞相李博,中丞相闫恩旺,右丞相孔维新,户部尚书张春光,四位大臣在高鉴的引领下,一道步入养心殿。
皇帝午饭没吃,他也不知道饿,像打了鸡血一样,脑子里一直想着李铁的十万字书。
皇帝都没吃,高鉴自然跟着挨饿,他只觉得头晕眼花,走路战战兢兢,随时都会跌倒似的。
身上少了点儿东西,扛饿的本领也是不及。
见四位大臣进来,都没等到他们拜见行礼,皇帝便和颜悦色,迫不及待地先开口了:“四位卿家,请坐,请坐。”
搞得四位大臣皆是一愣,这是什么节奏?陛下去了一趟忻县,回来咋变得如此客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无事献殷勤,非,非……即……哎呀!陛下不会是要割我们的肉吧?
四位大臣坐定,刚开始还有些胆战心惊。
皇帝先是扫视一眼,然后将目光定在户部尚书张春光的身上:“来,张卿家,你将这两年国库的收支情况简单汇报一下。”
反正不知道皇帝要干嘛,但能看得出来,皇帝心情很是不错。
这对于几位大臣来说,当然是好消息。那就问什么答什么呗。
张春光回道:“陛下,去年国家总收入四百三十八万两白银,支出四百三十二万两,略有节余,基本持平;今年到目前为止,总入国库的银子共计两百五十六万两,因为战事的缘故,已经支出三百六十多万两,今年肯定入不敷出。”
“那该怎么办呢?张卿家可否想到什么妙策让国库变得更加充盈?”
“这个……”忽然来此一问,都没有任何准备,张春光滞了一滞,国家的钱都是靠税收,国库充盈了,下面各行各业的人自然就要勒紧一下腰带呗。
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
但无缘无故的,总不能增加赋税吧?
这种事儿,张春光可不敢随便开口,弄不好全国人都要骂他十八代祖宗,甚至挖他家祖坟的。
见张春光沉吟不语,皇帝又道:“诸位卿家说说,咱赵国人生活水平到底如何?贫富差距如何?”
三位丞相官职一样,享受的待遇也一样,但以左为尊。
所以,李博先行说道:“陛下,在这片大陆上,毫无疑问,赵国人的生活水平肯定是最高的,至于贫富差距嘛……”
“很大,是不是?”皇帝其实也不算抢,只是李博琢磨如何措辞,稍微打了个停顿。
李博回道:“是很大,不过贫富差距各朝各代在所难免。毕竟人与人不一样,享受的资源也不一样。”
“朕关心的倒不是这个,朕关心的是,国家入不敷出,那些富人本就享受着穷人享受不到的优势资源,他们该交的税都交了没有?”
看,刚说什么来着?无辜献殷勤,非……即……听起来这就是要割富人肉的节奏啊!
不用说,在座各位大臣肯定都被划入富人的行列。
皇帝悠悠言道:“朕这次微服私访至忻县,刚一到哪儿便遇到一件事,李铁的老丈人主动将他家从前隐瞒未报的一万多亩田产上报给衙门。”
四位大臣不约而同地想着,嘿嘿,这是因为害怕了吧?若陛下不去忻县,恐怕该隐瞒的还是会隐瞒的。
毕竟,全国一盘棋啊!如今这世道,哪个大户人家没有隐瞒几亩田地啊?
皇帝接着又说:“区区一个员外,就隐瞒了一万多亩田产,也就意味着这一万多亩田产不用交税,全国有多少员外?有多少豪强大户?有多少勋亲国戚?这样算来,每年国家要流失多少税收?”
李博轻轻地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皇帝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再次问户部尚书张春光:“张卿家,如今我们国家可耕种的田地面积是多少?较之前朝,是增多还是减少了?你心中可有一本账?”
张春光回道:“陛下,如今鱼鳞册上记录在案的可耕种田地,共计两百三十二万四千顷,较之前朝减少了八十多万顷。”
“为什么会减少?”
“水土流失啊,荒废不种啊,当然也有隐瞒不报的。”
“鱼鳞册上的记录准确吗?”皇帝接着又问。
“这个……”张春光第二次愣住了。几十年来,收取田赋都是依据鱼鳞册。谁也没有怀疑过呀!
关键,即便谁都知道,这数目肯定有水分,又能怎么着呢?
还是那句话,全国一盘棋啊!
似乎这也成为豪强大户一个潜在的利益点。
那些人可是国家政权无条件的支持者捍卫者啊!
他们拥有的多,所以害怕失去国家的庇护。
难道要将那些人的田地全部清查出来?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鱼鳞册上记录的准不准?
肯定不准啊。
但这话没法儿说,当官的都心知肚明,谁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啊!
小户人家寄田的事谁不知道?寄田不就等于间接隐瞒田产吗?
大户人家都有两本账,一本是用来交税的,一本是用来收税的,当官儿的谁不知道?
怎么查?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张春光只能选择了沉默。最主要,他不明白皇帝到底是几个意思,为什么忽然关心、问起这个问题。
皇帝也不转弯抹角,直说道:“张卿家,你也不用吞吞吐吐的,朕知道肯定不准,对吧?”
张春光和三位丞相都不言声,这时候沉默亦是一种态度,意味着认同,就是不准。
皇帝步步为营:“既然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