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飞煌对付他借劲卸力的手法亦再简单不过,就如数日前对付丁九重时那样,在一瞬间将体内的全部真气灌入对手体内,要他来不及借劲卸力,当日丁九重都要当场废掉一臂,强如石之轩只吐了一口血,已经算很难得了。
一击得手的焱飞煌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后错一步后,再行出剑。
石之轩只觉对方长剑轻飘飘的似是没有半分力道,教人无从捉摸其轻重,而随着焱飞煌逼来的奇异身法,长剑攻来的角度每一刻都出现新的变化。
石之轩双目邪光剧盛,叉开食中二指忽然前插焱飞煌双眼。
焱飞煌的剑没有半分的退缩,疾刺向石之轩胸口。
石之轩猛招突变,手指一收,拇指下按,正按在剑身上。
但他的表情立刻凝固。
“砰!”
的一声后,随着长剑下滑,焱飞煌力可贯穿宇宙的左拳已于无形无息间轰至后退中的石之轩胸前一尺处。
眼看一代‘邪王’就要横死在这霸绝天地的一拳之下,即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拯救不了他。
一道清越出云,飘飘渺渺,似远若近的灵气箫音,仿佛无始无终地从不知何方响起响起。
“啪喇!”
清脆的骨碎之声,与箫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石之轩再喷一口鲜血,飞退数丈,勉强战稳。他肋骨处出现一个恐怖的血色拳印,却无暇理会,全身僵硬,面如死灰,眼神复杂地望向焱飞煌身后,嘴角微微哆嗦,不知在呢喃什么。
焱飞煌同样口喷鲜血飞退,站定后方扭身望去。
一道窈窕柔美,纤巧动人的身影,从谷口处缓缓走了进来。秀发如云飘飞,目光迷离若梦,玉箫横于樱唇之前,正在倾情吹奏,正是久违了的石青璇。
看到满头花白长发,目光空洞,面无血色的焱飞煌后,石青璇娇躯剧颤。
箫音倏歇。
石青璇缓步走向焱飞煌。
每一步仿佛都要费尽一生的力气方能迈出;每一步,都好似在宣泄着她心中那积压十数年的悲痛;每一步都像承担着重逾山岳的生命枷锁,不堪重负;每一步,仿佛都踏在焱飞煌与石之轩心中!
来到焱飞煌身前,石青璇站定,为他擦去嘴角的鲜血后,转而望向不远处的石之轩。
漫天雨粉,层层飘舞,降往大地,这一片空间仿佛融化成幻境般天地,水雾把大地,青草,林木,水潭完全覆没!模糊了物与物,人与人间的分野,愈显得三人之间气氛的凄清冷美。
石之轩突然仰天唱道:“大风卷兮,林木为摧,意苦若死,招憩不来。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大道日往,苦为雄才。壮士拂剑,浩然弥哀,萧萧落叶,漏雨苍苔。”
歌声疲惫嘶哑、情深悲慨,彷似毕生飘荡,孤独卖艺于街头的歌者,又若浪迹天涯无有着落的浪子,历经千山万水,心疲力累的回到最后归宿之地,唱出忏情的悲歌,而岁月已涤尽他曾一度揽有的光辉。
石青璇猛地抓向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焱飞煌无力的大手,却没有说半句话,花容转白,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雨雾迷茫中,仿佛欲乘风而去的石之轩。
“空潭沥春,古镜照神,体素储洁,乘月返真。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歌声再转,石青璇娇躯微颤,心中暗叹,不论才情武功,石之轩肯定是魔门第一人,无人能超越他。若非与娘亲苦恋,大有机会振兴魔门,主宰中土。
透过雨丝,石之轩双眼直勾勾地瞧着石青璇,双目射出心若粉碎的悲伤神色,仿佛是在问石青璇,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轻声道:“秀心是怎样死的?她死前可说过什么?”
石青璇软弱地靠在如死尸般全身冰冷,闭目仰面朝天的焱飞煌身侧,垂首咬着下唇,好一会樱唇轻吐道:“娘到死前一刻仍没有半句怪责你的话,她……”
接着泪水淌流,再说不出话来。
石之轩全身抖颤,本是不可一世的魔道霸主却似无法依赖一己的力量立稳,前后摇晃,双目射出悔疚交集的神色。突然又开口高歌,变得荒凉悲壮,彷似旅者在荒漠不毛之地,失去一切希望后,如蚕吐丝的献上命运终结的悲曲:“三十年来寻刀剑,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此曲正是石之轩自身的真实写照,而他终闯不过石青璇这唯一的破绽,向碧秀心俯首称臣,表白衷情。
雨越来越大。
石之轩又摇头晃脑地吟道:“冰雪佳人貌最奇,常将玉笛向人吹。曲中无限花心动,独许东君第一枝。秀心啊!还记得当年我问你‘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你答我道:‘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你一直明白,我一直不明白。现今你已抵无忧患的净土,我石之轩仍在人间世的苦海浮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