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眼光扫视,如今只剩下几十个残兵,跟在身侧的还有徐世绩,长白双凶。
身体的疲劳无法抗拒,即使再惊恐。
沉沉睡去的几十人突然被阵阵脚步声惊醒,草木皆兵的众人吓得围在李密身边,想逃也逃不出去了,因为背后是死胡同!
“密公,是我!”
独孤峰的声音响起,随后与沈落雁,程知节一同进入谷中。
李密放下心神,颓然苦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放弃李密了。”
沈落雁亦是无奈道:“密公万不可灰心,落雁与阀主那两路人马没有被追击,尤老夫人亦走失了,我们也打算找寻密公,想不到会又在这里遇到。”
程知节一身鲜血,手提板斧道:“某家与沈军师那一路在半路上发现一个小山洞,内里竟然放着近百桶埋藏好的土制火药,也不知是哪个人放在那里的。”
李密没有答话,这种土制火药威力的确巨大,但也无法将失去的一切拿回来。
徐世绩不知是受失败打击,还是因其他情绪而发狂,冷声问沈落雁道:“你怎么还回来?今日这结果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沈落雁大怒:“你把话说清楚点,我沈落雁哪里有愧于密公,哪里有愧于瓦岗军了?”
程知节亦是不忿道:“徐将军可不要血口喷人,沈军师什么时候做过亏心事?”
徐世绩看也不看程知节,指着他怒声道:“你给我闭嘴,此事与你无关!”
独孤峰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穷途末路中人性所掩埋的疯狂。
李密喝道:“够了!”
徐世绩咬牙怒视沈落雁,沈落雁亦是不服地回瞪他。
“落雁,你做过什么,当我们不知道吗?当我李密是傻的吗?”
李密缓缓道,话语中不带任何情感,又让人感觉如坠冰窖似的。
沈落雁愕然,这话说在别人口里她可以不屑,亦可以反对,但说在李密口中,却让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沈落雁一脸不解的望着自己,李密开口道:“杨公卿行为反常,单雄信密谋造反。这两点有何共通之处?”
沈落雁柳眉紧蹙,聪明如她,又怎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干脆答道:“探子回报杨公卿与焱飞煌的一位夫人关系密切。单雄信与翟娇谋反,而翟娇情同姐妹的素素嫁予焱飞煌。”
“你离开洛阳最后一晚还去了焱飞煌家中,当时你撇开所有随从,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李密紧盯沈落雁,又问道。
沈落雁面色无愧,点头道:“当时落雁是怕消息传到密公耳中,引起误……”
李密怒喝一声,打算她的话语:“不用说了!你在晁公被杀后也去见过焱飞煌吧?这你又如何解释?”
徐世绩接口讥讽道:“你该不会是与那姓焱的谈些儿女私情吧!”
沈落雁没有开口,秀眸中写满了失望。
徐世绩可以妒嫉,因为自己的确不时地会想起焱飞煌,表现偶尔也有些失常,在眼前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失败结局中,一个承受能力弱的人可能早都疯了,徐世绩只是发泄长久以来压抑的不满,已属难得,因此沈落雁并不怪他。但李密不同。当年自从辅佐李密开始,李密在她眼中,便是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叱咤风云,威震江湖,席卷天下的不世枭雄。但今日,在这里,李密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后,竟然会说出侮辱自己的话来。如是拿自己撒气,作为下属倒也认了,但李密的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那便是沈落雁是与焱飞煌勾结谋害李密。
世上有一种人,顺风顺水之时可以掩盖住他所有的低劣本性,可一旦陷入到了困境之中,特别是这种困境是万劫不复那一种时,他的本性就会被困境彻底地撕碎伪装,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徐世绩也好,李密也罢,他们都是这种人。
而一脸愤慨的程知节则不是这种人,一旁一脸冷漠的独孤峰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无人知道。
沈落雁内心虽然失望,却依旧双膝跪地,声音中满是倔强地道:“落雁至今一心辅助密公,不曾有愧于心,密公如有怀疑,此时大可结果落雁的性命。”
一旁的徐世绩大笑不已,声音凄厉:“杀了你又如何?姓焱的好计谋啊!一个美男计,将瓦岗军的所有基业都毁在一个甘心为他送命的女人手里!”
沈落雁再也忍受不了徐世绩的疯癫,银牙一咬,开口怒咤道:“徐世绩,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能侮辱我,我沈落雁虽为女子,却也不是任你随意看扁的!”
“我不能侮辱你?你他娘的有了我这个未婚夫,还去勾引别的男人,我怎么就不能侮辱你?怎么就不能看扁你?”
徐世绩盯着沈落雁道。
沈落雁待要还击时,李密伸手止住她的话语,沉声道:“我李密有此一败,全是焱飞煌所赐,落雁你说我这样说对还是不对?”
沈落雁心中泛起一种荒唐的感觉,兵败的确有对手的责任,但更多的责任该是在自己身上寻找才对。如今的李密已是穷途末路,本性中的狭窄气量与刚愎自用显露无疑,如果沈落雁否认他的话,就代表沈落雁真的与焱飞煌有一腿了,但不否认他,却代表沈落雁失去她向来坚持的自主。
李密见沈落雁并不回答,似是知道了答案似的,轻声道:“落雁既然回答不上来,我也不勉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