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若非求名,便是求利。
因此即便这一趟左轻侯不请,他们也会来。
“闻君有琉璃一珠,辉夜烛室,不胜心向往之,中秋交子,当踏月来取,君富甲天下,必不吝一珠也!”
这张淡蓝的纸笺散发着郁金香的香气,正是踏月留香之盗帅,其独有的标志。
焱飞煌看完之后,随即把纸笺给大厅的一众高手过目。
他对面第一个人,是个道士,黑面卷髯,一身绿袍,身形魁伟高大。他便是海南剑派之中,三剑之一的灵鹫子,剑法狠辣,杀生不少。
第二个是头带方巾,作书生打扮之人,看起来斯文秀气,腰间一口读书人出游佩戴的那种长剑,此人正是崂山剑派的高手,外号杀手书生的西门千。
此人和灵鹫子却是至交,两派一南一北,多年来却一直守望相助。
还有个枯瘦矮小,穿着朴素的秃顶老人,却只是远远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他全身上下都瞧不出丝毫特别之处,只有一双耳朵,竟不知怎地不见了,却装着对灰白的假耳朵,也不知是什么铸成的。
秃顶老人在武林中很是有名,乃是六扇门的神捕,外号‘秃鹰’。
秃鹰最厉害的是他这一双耳朵,只要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哪怕只是一点呼吸声,那一个便休想逃出他的追捕。
有这个阵仗护卫,若是盗帅还能在众人眼中偷出琉璃珠,只怕这些老江湖,也再无面目在江湖上厮混了。
也难怪左轻侯即便接到楚留香的盗帖,却依旧不想麻烦焱飞煌。
首先开口的是灵鹫子,他没有半分修道人沉凝的气度,看完纸笺后,冷笑了起来。
“我倒是要看看,这位盗帅,今天怎么从我们手中夺走琉璃珠。”
今日正是中秋,现在是亥时,离交子已不远了。
盗帅楚留香,一出道便犯下无数大案,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即便是深藏侯府,有大内高手看护的九龙杯,也被这位盗帅给用一只这样的纸笺,在说好的时间盗走。
正因为这个盗帅,偷东西都如此风雅,被偷的也都是豪富的王侯或者江湖大佬,所以其实并没有跟这些人结下生死难解的大仇,只不过其行为让这些人面子上很不过去。
杀手书生西门千笑了起来:“这次有名震天下的英前辈在此,只怕那楚留香是不敢来了。”
英前辈便是秃顶老人,是六扇门的神捕‘秃鹰’。
他似乎并不认同,沉声道:“西门兄何必恭维我,谁不知道西门兄剑法高明,早已越过崂山派许多前辈了。不过这次我有一事不解?”
西门千早已夺得崂山以西剑法第一的称号,剑法自然是不弱。
左轻侯道:“英兄但说无妨?”
秃鹰道:“我听说这位楚香帅号称盗亦有道,这琉璃珠乃是左二爷给明珠姑娘的嫁妆,以江湖流传的此人为人,按理说不该来觊觎此宝。”
灵鹫子闻言,顿时冷笑:“一介鼠辈狗偷,还谈什么道义。”
秃鹰只是以这些年办案的经验,隐隐感觉不对劲,不过他见灵鹫子如此说,也挑不出什么错出,也就没有争论。
焱飞煌安坐一旁,由始至终没有发言。
时间渐渐流逝,焱飞煌闭目养神,处之泰然的端坐着,这番景色与秃鹰等人身体绷紧,无时无刻不防备的紧张状态,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几人虽然嘴上看轻楚香帅,其实心里上对其人看的重中之重。
左轻侯也有些紧张,脸色发白,看来他对这琉璃珠,实在着紧的很。
焱飞煌忽然睁开了眼,淡淡的目光,散发出一种令人从容镇定的力量,他看向了左轻侯,后者也随之一笑,身体松弛下来。
不一会儿,秃鹰扬声道:“时辰已到。”
若是楚留香此时还不出现,那就不会出现了。
就在此时,窗外人影一闪,清幽的郁金香,呼吸间铺满整个大厅。
西门千、秃鹰等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立刻屏住呼吸,生怕这香气含毒。
一道笑声自窗外传来“琉璃珠已得,劳烦诸位久候,还望恕罪”。
语气悠扬,难辨男女,似乎是用一种秘术遮蔽了本来的声音。
灵鹫子性子急,铿锵一剑,剑气纵横,破开窗户,却只见得远处月光隐约处,一道光芒散射,不是夜放光芒的琉璃珠,还能是什么。
灵鹫子无暇细想,挺身而出,西门千紧随其后。
两位江湖上有名的剑手联袂出动,即便是名满天下的楚香帅,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西门千的剑法中正平和,灵鹫子的剑法迅疾狠辣,两人的剑法有互补功效,只要一联手,便正奇互遮,弱点尽敛,威力陡增,过往不知道有多少实力高强的敌人,便是如此栽在两人的联手之上。
秃鹰没有动,焱飞煌、左轻侯也没动。
秃鹰看着左轻侯:“这是声东击西的骗人伎俩,还请侯爷把琉璃珠拿出来看看。”
左轻侯道:“我正有此意。”
他将椅子的把手一按,旁边的墙面顿时现出一个暗门,里面装着一个紫檀盒子,纹理极尽妍态,显然是名匠雕刻,此便是盛放琉璃珠的盒子。
突然一声轰隆,秃鹰顿时惨叫,他的耳朵太过灵敏,骤然遇见这巨响,仿佛在他耳中炸响一雷,一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立身不住。
此时,破开的窗户呼哧一声,风锐响起。
秃鹰